我为何会晕倒在雪地中被别人救起,又为何会身染斑驳血迹,这一切我全都不记得了,总觉得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失去,四肢健全,没有伤口,环视四周,眼前的事物陌生又熟悉。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丢,要真说自己丢了什么,恐怕是原先的自己吧。我忘了自己原先的样子,只知道,在醒来的那一刻,我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自顾自的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为什么笑,明明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我却笑的极为畅快。我询问了那位将我从雪地里抱回屋的公子,分明只是想问问他自己为何会晕倒在雪中,他却一脸凝重的反问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奇怪,我好像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却一点都想不起……
其他的事情都记得,却偏偏忘记了前夜发生的事,想要用力回想,胸口却闷的厉害,反复几次之后,最终作罢。既然连一丝都记忆都没有,就算我想破了脑袋,怕是也想不出遗忘在脑后的究竟是什么吧,已经忘了,又何须找回来呢?我现在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件在我昏迷之时,一直徘徊在脑中的几个身影,那些熟悉的身影,此时必定正安逸生活着吧,等着我,用不了太久,我就会去到你们面前,亲手毁了你们!
“呀,你才刚醒怎么能吹风呢,赶快坐回去。”紫嫣携着清夜进来,见我正站在窗边出神,随即快步走到我的身边,一把将我拉离窗畔,扶至床榻坐下。
我面无表情的瞧着正为我倒茶的紫嫣,幽幽的道:“呐,紫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想毁了一些人,首先第一件事应该做什么啊。”
紫嫣猛地回头,很是诧异的盯了我许久,遂而笑开了:“这还用问吗,那当然是先让自己变强了。”
“变强啊,变强,那。。那我要怎样做,才能变强呢?”我抿了抿唇畔,有气无力的问她。
她垂眸一笑,将手中的茶递给我,轻声说道:“这里是青楼,你说该如何变强呢?虽说这里不是个清净地儿,但是,进出这里的人,可不乏达官贵胄,我不知道你想毁掉的人是谁,不过不管是谁,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里闯出名堂!有了名气,坐拥万贯钱财,能让世间的男子都为你倾倒,这第一件事,你就算做完了。”
我抬手若有所思的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继而沉声道:“有道理,不过光让他们倾倒又有何用,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才是正理,身在百花从中,却衣不沾尘,想要一亲芳泽,散尽千金,却求而不得,我要让他们都围着我转,给我所需的一切,然后,我要用这些钱,疏通关系,笼络人心,借他们的手,除掉所有挡在我面前的障碍,接而一步步的朝我的目标迈进。”
一席话说完,屋内霎时寂静无声,抬眸望去,清夜和紫嫣都在用一种十分讶异的眼神打量着我,正当我想询问他们为何这样看我之时,屋内走进了一个人,正是前夜救我的那位白衣公子。
他今日穿着一件绣绿纹的紫色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白色披风,腰间系着白玉腰带,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肤色极为苍白,那双惑人心魄的桃花眼,紧盯着我的面容,鼻梁高而好看,薄唇不比前日毫无血色,反倒好了许多。
他慢慢朝我走来,在靠近我的那一霎,抬手托起我的下巴,叹道:“这脸色倒好了许多,不过那忘记的事情可想起来了?”
我微微颔首说:“没有,既然忘了,那就证明被遗忘的那件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忘都忘了,我又何须在费力去忆?”
紫衫男子眯起双眸,怔瞧着眼前的女子,在心底暗道:有时候,正是因为重要,才会选择去忘,这点难道你不懂?
“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大名,不知公子姓什么?”我昂首,轻笑着问他。
他垂下托着我下巴的手,垂眸道:“亦风,叫我亦风就好。”
我朝他点了点头,接而端起手中的茶,轻抿了一口说:“紫嫣,你说若想做成方才所说的第一件事,需要多长时间。”
紫嫣皱了皱眉道:“这个很难说,青楼的姑娘各个貌美如花,谁都想出人头地,若想名声大噪,这条路可是不好走的。”
我长舒了口气,漠道:“难走也没关系,我忍的了,为了达到那个目的,我什么都可以忍,就算再怎么辛苦,我也会咬牙坚持下来。”
“不知姑娘所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亦风轻挑眉梢,饶有兴趣的问向我。
我垂下头,低声说道:“待事成那日,公子便会知晓了。”
虽然此时的我还无法看清前方要走的路,也不知道,究竟要忍耐多久努力多久,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过这都没关系,只要能报仇,我愿意用一切来交换!我要让他们跪在我脚边摇尾乞怜,我要让他们一个个死在我的面前,包括脑中不停浮现的那对陌生的红瞳,他也不会例外!
“那丫头的变化还真大呢,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这事情越来越有趣了。”紫嫣坐在自己的屋中,叼着根烟管,盈盈笑道。
清夜轻哼一声,不屑一顾的说:“她能成什么事,她的目的左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紫嫣斜眼睨了睨清夜,笑而不语。
同一时刻,亦风正坐在紫嫣为他特别准备的厢房内,神态闲适的沐浴,他坐在浴桶内,白色雾气缭绕,将他紧紧包裹在其中,他侧头望向窗外的月,回想她方才说话时的语气眼神,嘴角不禁上扬了几分。
那女人,真的很特别,因情伤而选择在一夜之间,忘记了自己所爱的男人,遂而变成一个冷血无情之人,对情意的执着,妖媚入骨的容颜,眼里隐显的寒光,无不让他为之震撼。
有趣,真的很有趣,不知她同皇兄所钟意的女子比起来,哪个比较诱人呢?不过还真是可惜,皇兄所想的女人现下怕是已经不知在何处丧生了吧,若是还活着,还真想比比,这红昙院的艳泠,同那个被亲生姐姐灭了满门的宣婷晚,到底哪个更有趣。
靖城重华客栈内,千濡玥正坐在窗台上,半倚窗框,望着外边的月色出神。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平白添了几丝阴冷的味道,他那如绸的银发,与此时的月光融合在一起,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晕一般,邪魅惑人。
“主子,幽澜姑娘前夜取来的那副修补好的画,属下已经叫人包好了。”云断站在房门边,对着千濡玥拱手说道。
千濡玥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说了句:“除掉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云断点头应道:“属下遵命。”话音一落,便招呼屋内侍卫同他一并出了房门。
他与父皇商议了许久,才被准许回到苍国来,但当他回来寻她之时,听见的却是她已经死亡的消息。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宣府,什么都没有留下,连一具白骨都没有,留下的就只有被当地衙役捡到的一个盒子而已。
他辗转打听了许久,才寻到那个盒子,那里面的画卷已经被烧的无法辨清画中人的面貌,恐是那夜火势太猛,所以才将那些画燃尽,最终只剩下这几张,模糊不清的画纸。
据闻那个衙役,只是瞧着那盒上的珠宝值钱,所以便偷偷藏了起来,当进当铺之后,却被青楼的一位女子买下,那青楼女子,名唤幽澜,她说那夜宣府失火时,她碰巧从那里经过,并且宣府中的某位下人,还是她的老主顾,本以为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亦或是看见了纵火之人的面貌,谁想,不过是个水XING杨花,贪慕虚荣的女人而已,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佯装知晓所有,真是可恶。
千濡玥一拳砸在窗框上,胸口烦躁难耐,此时脑中却闪过了一个女子的容颜,不禁让他沉思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