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辉脉脉。
风带着些泥土的气息愉快地拍打着枝桠,震落几滴露水。倏地,几只黄鹂轻盈地排云而上,唯留几声清脆的啼鸣,在山间久久回荡。
如此美景我也无暇欣赏。
“咳咳。”我懊恼地看着前面的石堆,本以为生火做饭就那么回事,没想到竟这么难。我挑了根粗点的树枝拨拉了一下石头中间的干草,草都烧成灰了,底下的木头却还没燃,只有袅袅余烟呛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昨日,曹刿一直在埋头研究《连山》,直到凌晨,瓦豆灯燃尽,才睡下。我突然有些后悔昨日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看着今晨他熟睡的样子,我也不忍打扰他,便想试试自己煮饭,却没想到生个火都生了这么久。
“做什么?”
“生火。”答完,我一愣,扭头才发现曹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曹大哥…呵呵…你起来了啊,怎么不多睡一会?”
“睡到等你把房子烧了吗?”
“怎么会,我这火还没生起来,怎么烧房子?呵呵…。”越说越心虚,越说越觉得丢脸。
曹刿从我手里拿过打火石,绕到房子后面取了一些新的干柴和一些干燥的麻类植物还有一把蒲扇,将石堆挪了个位置,把磨碎的植物铺上去,啪的一声,蒲扇一挥,火便着了。
我站在一边看着,心里疑惑不解,怎么他一点就着了。
“干草虽易燃,但是打火石的火星很难让它产生明火,须有火绒,等火绒燃后,再徐徐扇风,剩下之事便简单许多了。况且你找生火之地,风又大,便更难点着了,只会产生烟。”
我点点头,我听说过火绒,原来他那些干燥的植物便是用来制作火绒用的啊。
“这里我来,你回去。”
“呃…曹大哥,你昨晚睡得太晚,既然剩下的比较简单,就让小妹来吧。”
“你的伤还没痊愈。”曹刿眉头微蹙。
“没事的,小妹我的生命力如同小强,恢复力不是一般的。”哎,这种事不知道算不算上天给的优待。也不知道曹刿有没有听懂,我凑上去,跃跃欲试道:“曹大哥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言罢再献上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似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曹刿将陶罐递给我,道:“那你去里屋取些米来吧。”
我点头,进屋,找到床边的瓦罐,以往我都是见他在这里取米的,打开,舀了半陶罐的米,正准备出去,突然发现在瓦罐和床榻的中间放着一个小木盒子。虽然沾上了一些尘土,但盒子上雕花栩栩如生,做工精细,却与这简陋的屋室格格不入。
好奇速祸。
我却没有吸取教训,轻轻将那盒子拿起来,发现并未上锁,打开,里面只有一样东西。
一块玉。
玉佩四周刻着的饰纹似是蟠龙纹,正面中间刻着两个字——舜姜,反面亦然,只是两个字是…曹沫?压下心里复杂的思绪,我缓缓地将东西再放回去,合上盖子。
舜姜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曹沫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曹沫者,与齐盟柯,挟齐桓以求返鲁侵地,立意较然,不欺其志,而名垂後世。
或许这个曹沫与我所知的曹沫并无关系…就像曹大哥应该不是我所知道的曹刿一样…那曹大哥与这个曹沫又有什么关系呢…?哎,我强迫自己抹去心里的一些疑惑,好不容易过上这样平静的日子,何必再劳神呢,就当做不知道吧,轻松一些。
就在我想将玉佩放归原处的时候,身后一个有力的大手从我手里夺过了那个木盒子,我吓了一跳,也因为那个力带来的惯性,向后退了一步,正好踢着被我放在地上的陶罐,啪,陶罐碎了,里面的米撒了一地。
尴尬。
我看着曹刿阴沉的脸,心里是既后悔又害怕。第一次看见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他打开木盒子,取出玉佩,仔细查看了一下,没有问题,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后眼底一股深沉而浓烈的情绪蔓延开来,有愧疚,有悲伤,有无奈,有……他就那么杵在那里,整个人好像都陷入了回忆之中。
静默。
“曹大哥…?”我两手绞着衣角,怯怯地试探,“……对不起。”
曹刿默默地将盒子放了回去,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与你无关。”
“那…陶罐怎么办?”我故意言他,不想让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这里就这一个陶罐,只能去山下的村里买了。”
“我可以去么?”虽然这个时候气氛不太好,可是我还是大胆地争取着权益。
曹刿瞅了我一眼,道:“把屋外的草药都收起来,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