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准并不清楚楚临风这一句话代表着什么,而楚临风也不知,在柳情这次意外后,庞术是否会改变自己的行动,但是他能确定的是,庞术动了一些念头。
见此这般,步准便挑了个自己能够听懂的话题,“高芙是什么情况?”
“被高炳志押回了青莲居,说是她一日不清醒,便一日不要放她出来。”楚临风一边回答着步准的话,一边往身后躺去,这一日着实费了他不少精力,累得很。
“高远会就此善罢甘休?”端看高远这两日对高芙的出手,很显然是想将她往死地推脱,两次都未得手,步准很难相信高远没有后招。
楚临风倒也认真思虑了一遍步准话里的意思,但随即摇了摇头,“从今天才御史府的情势来看,高远和庞术应该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眼下两个人的目标一致,有些事当然不会这么快画上句号,或者可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步准顿了顿,良久之后只好报以了一声长叹,她将楚临风往床榻里头赶了赶,而后自己在楚临风的一边躺下,“我还是更适合在外头摆摊算算……”说了一半,步准的话立刻停了下来,就连面色变得也有一些不好看。
楚临风自然捕捉到了步准的情绪变化,他立即转身看向了她,“有什么问题?”也不怪楚临风有些担心,他头一次见着欲言又止的步准。
步准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复杂,看着楚临风关心的眉眼,她老实交代道:“那日我跟你说完之后,我寻了空确实为你的帝业算了一卦。”
楚临风满眼的不赞同,他也不关心那所谓的结果,让他不舒服的是,步准不顾自己的劝阻,甚至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再行这样的事,“你总是不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楚临风的语气里也不免带了一二分嗔怪。
“可是我没有算出来。”步准没有理会楚临风的叱责,继而低沉了声音说道。
楚临风听了这话也不由跟着怔了怔,“什么叫做没有算出来?”他难得听到步准这样的说辞。
步准摇着头,眉目间的郁色更深,“我因为是卦象太过莫测,影响了推演结果,而后我又另占了一卦,发现仍旧是如此,我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步准看向了楚临风,眼底有些无奈,“我好想真的成了十卦九不准的步准。”
步准也不知道为何,当时怀有身孕的时候,她再行算卦时已然非常吃力,没想到小产之后,她连最简单的推演也无法进行,更别说要算几个月甚至几年以后的变故,这样的认知让步准十分的受挫,一样伴了自己多少年的东西陡然消失了去,这换做是谁都不打可能接受。
步准原本还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楚临风,让他为自己忧心,只是今天恰好说道了这个话题,步准知道以楚临风那脑子,自己想瞒也瞒不了多久,只好据实相告。
“身体可有何不适?”相比较步准没了那算卦只能,楚临风更关心的,是步准的身体状态。
步准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问题。”
得了步准这一句话,楚临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将步准揽到了自己的怀里,“算不出便算不出罢,也算是如了我一个愿,省得你每日克制不住自己再行此事,届时累得自己狼狈不堪。”楚临风说得倒真是实话,他宁愿她是十卦九不准的步准,也不愿她是背负太多包袱的神算。
“总归是有些可惜。”步准枕在楚临风的手臂之上,垂下的眼帘里,涌着没有被楚临风看到的失落。
“若是事事都能算到,人生哪还有什么惊喜可言?”楚临风宽抚的揉了揉步准的发心,“未知才是乐趣。”
步准问向楚临风,“你不想知道结果吗?”
楚临风莞尔摇头,“我倒是更享受这个过程。”说着,他替步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并在她的肩膀处拍了两记,“别太伤心,大抵是你这段日子身子还没有完全养好,该是你的,还会是你的。”
步准倒是比较倾向于楚临风这种安慰,她经历小产不久,底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可能是因为羸弱的身子无法负担起卜算后带来的乏力,于是才有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这么一想,步准心里的不快倒是散了不少,她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在楚临风的怀里躺好,“那我眯一会儿。”
楚临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在步准的肩头拍打着,诱哄入睡。
步准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也低估了楚临风对自己的包容性,说是说只眯一会儿,可是当步准再睁眼时,月已爬上了树梢,她嘤咛的翻了个身,刚想揉揉自己惺忪的眼,却不料听到了桌案便楚临风的声音,“醒了?”
步准怔了怔,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往他说话的方向看去——看来又是忙碌了一个晚上,那油灯已经燃了一半,而楚临风手边也已经堆上了如山的信件。
步准起身从床榻上翻身而下,“我睡了多久了?”
“快三个时辰了吧。”楚临风一边应着,一边把步准拉入了自己的怀里,“错过了晚膳,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做些点心?”
顺着楚临风的话,步准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倒确实觉得空落的厉害,刚欲点头,却不想厢房的门从外面被推了开来,步准惊讶的抬眉看去,只见是向来波澜不惊的青衣,步准皱了皱眉,又是生了什么事情,会让青衣急成了这个模样。
“说。”就是楚临风也不禁蹙起了眉。
青衣两步走到楚临风身边,“高家走水了。”
步准当先一个从楚临风的怀里坐了起来,她惊讶的确认,“高家?你说得是高炳志?”步准出乎意料得很。
楚临风把瞎激动的步准拉到了一边,然后问向了青衣,“那高炳志无碍?”
青衣点头,“人倒是没什么,只是怕这遭得出些别的问题。”
“什么意思?”
“烧着的是高家西南的一座偏院,那时京城的禁卫正巧巡逻在那处,见着火势旺盛,便帮着一道扑救,高炳志哪里拦得住。谁也没有想到,等火势扑灭的时候,这偏院里头存放的竟是高炳志的小金库,因此这里头的钱财便这般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说到这,青衣有些吞吐。
步准一听到金财便来了劲头,她往前蹭了一步紧忙接道:“什么数目?”
青衣看了一眼步准,又看了一眼一脸沉色坐在一边的楚临风,“小半个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