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怔了怔,他用一副出乎意料的模样看着高炳志,“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进入吏部。”高炳志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说到底这高远都是高家的子弟,把吏部交给他,对于高家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壮势?更何况以高远在文人士族中的影响力,想必这阻力会少很多。
高远有些为难的看着高炳志,“大哥,这恐怕……”
高炳志抬起一手横在两人中间,“你不要忙着拒绝我,回去好好想想,明日我等你的答复。”高炳志态度坚决,让高远一时找不到借口拒绝,他蹙着眉,最后在高炳志的灼灼目光之下,点了点头,“听大哥的。”
得了高远这一声应和,高炳志显然眉心的郁色舒缓了不少,“我们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和我来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关于高婉婉一事,高炳志并不止高远知道多少,但是这几日并没有看出高远的异动,因此在高炳志心里就不由跟着放下了一些思虑。
眼下正值高炳志需要用人之际,与高远之间的关系必须要尽快的亲厚起来,说到长袖善舞,怕这朝堂之上还没有几个是高炳志的对手。
高远提了提嘴角,深深朝着上首的高炳志抱了抱拳,“二弟感念大哥挂心,若是……若是心底不痛快,自然会跟大哥叨扰上两声。”这高远话里虽说得真挚殷切,可是在高炳志看不见的眼底闪过的却是对他的讥讽。
显然,高炳志并没有意料到,听得出高远话中的落寞,高炳志不由地叹了一声,然后从位置上走到了高远面前,并伸手在高远的肩膀处宽慰的拍了拍,“二弟还是早些振作起来,逝者如斯夫……”
高远抱在一处的拳头不由地下了几分力道,他强耐着心底,想把高炳志从自己身上扔开的冲动,然后点了点头,“大哥说得是,这天色不早,我便先行退下了?”
高炳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往旁边退了一步,表示应允。
这件事情影响虽大,但好在后续的处理平了众人的愤懑,尤其是在对王冉的处理上,给了众多考生安慰,而为了及时将一切止损在合格范围之内,因此命题方面愈发加紧了时间,以确保秋闱的再次开展。
而吏部尚书一事,高远亦是半推半就的上了台,步准得知此事的时候还啧啧摇着头,“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倒还是很诚实嘛!”对于高远这个人,步准这几日花了些功夫去了解,听说几次三番都拒绝了高炳志授予厚职的邀请,立志要当那么一个闲散雅士,可谁又承想,不过就是几个月的功夫,向来以淡泊名利标榜的高远,摇身一变竟成为了吏部的尚书!
“你说得是你自己?”楚临风听了步准的念叨,从公文堆里抬起了头,挑眉看她。
步准呿了一声,然后想到了高远上台后即可公布的秋闱时间,她小步跑到了楚临风的身边,“风风……”
楚临风不禁啧了一声,然后揉了揉自己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有话就说,阴阳怪气的可真渗人。”
步准弯了眉眼,把头就势往楚临风膝头一靠,“我瞧着青莲居这几日都没了动静,高炳志对她放弃治疗了?”
“高炳志眼下的重心在朝堂,对于高芙他自然放不了那么多心思,更何况两人又不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好好警示一番高芙罢了。”说着,楚临风复又挑了挑眉,“我瞧你刚刚那模样,还以为你是要问我姚程之事。”
“我问了你就告诉我?”步准眼睛一亮,楚临风这个人每一步都算得精准非常,因此关于姚程,定然也在他的算计之内,步准明白再一次的秋闱定然不会简单,而作为在这次秋闱中,楚临风手里握有的最大棋子,姚程而言,定然也没有那般一帆风顺。
如步准所料,楚临风莞尔点着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倒也不是楚临风不信任步准,不过于其将一切都开诚布公的摊开在步准眼前,倒不如让她仔细琢磨其中关节,他把步准放在身边,并不是想拘束她成为自己的一个附庸,而是让她能够成为和自己比肩立于世人之前的人物,因此楚临风比谁都更希望看到步准的成长。
从之前的效果来看,楚临风的希望没有落空,步准本就慧黠,再经历了那么多场布局之后,她已经有了些概念,对朝堂的认识也较之以往有了长进,这一切倒真得益于她日常的各种假想猜测,这脑子总是得稍稍利用一番,若是放任着它当机不管,那假以时日‘生锈’是必然的。
楚临风这答案,步准已经是见怪不怪,她撇了撇嘴,别开了目光,“这两天王府太为安逸,让我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想去挑点事儿?”
步准横了楚临风一眼,“就数你话多!”说着,步准便从楚临风的膝头起了身,听着楚临风刚刚那话,步准才想起她让知秋近日新挑选的几个话本子,之前步准还没来得及翻阅,所幸眼下无事,步准就屁颠屁颠把东西拿了出来,一本正经的看起了书。
楚临风看着倚窗而坐的步准,失笑摇头,再次把注意力放回了政务之上。
关于步准刚刚的猜想,有一件事,是超出了她的预估范围的。再接下来所补办的秋闱中,并未再出旁的纰漏;她一直关心的姚程,也没能在其上整出旁的幺蛾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甚至几日之后张榜之时,姚程还拿了个榜首。
关于此事步准稍一思索便有了答案,高远初初上任吏部尚书,位子还没有坐热,若是这再一次出了事故,这以前种种均是打了水漂,因此在这秋闱的筹办过程里,高远自然是花了一百个心思,来确保秋闱的正常的推进。
而在会试里高中的举人不日便要参加最后一轮殿试,只待殿试结束,这一年的科举便就此落下了帷幕。就在众人都关注这姚程是否能够再中一元,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科状元之际,步准却是皱了皱眉,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