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爷的声音大如洪钟，气势如虹，字字逼问都是朝她来的。
裴如月脸上顿时没了血色，手心不停冒汗，她吓得一哆嗦跪在了地上，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她在自责的时候脑子还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为何一进来脑子放空，只看得见说话的裴凌凌？
“爹……爹爹，我……”裴如月开口想要解释，但是舌头打了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还想要开口说刚才那样的话。
她左手压着右手，有一种冲动想让她上去狠狠的揍裴凌凌一顿，但是理智告诉她这种想法十分危险。
“你给我闭嘴！混帐东西！”裴老爷高声厉喝，攥着拳头，额头上青筋直爆。
他刚才看着裴如月说完那些话，满脸的不敢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来三女儿一直是这种性子吗？
“老爷！这是怎么了！”正厅的轻纱又被人撩开，脂粉气息顺着空隙钻了进来，娇俏的声音有些故作姿态。
裴凌凌微微皱眉，头向后偏了偏，躲开这种味道。
紧随裴如月后面进来的是邱姨娘，她脸上施了淡妆，眼尾还抹了些显色的朱红，看起来清容俊丽，身着水青色的长裙，一拢白色薄纱将她纤细的腰身遮住，却隐隐透出来点身段，看起来年轻貌美，窈窕万分。
和还在病中的大夫人比起来确实是有些年轻资本的。
“她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裴老爷怒气冲冲的质问了句，在看见邱姨娘的一瞬间顿了下，稍稍柔和了些。
邱姨娘在门口的步子顿住了，不解的看着裴老爷，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暗地里却瞪了眼莽撞行事的裴如月。
这可是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刚才出门的时候都和她好说歹说，怎么一出门脑子就忘了带了！
裴如月低着头，头晕的厉害。
她闭了闭眼才止住那种晕眩感。
“你听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是能摆的上台面的吗？！亏的凌儿之前还夸她温柔体贴，把自己的狐裘送去了，结果呢？！一进来就吵吵嚷嚷的，还血口喷人说是凌儿偷了她的东西！”裴老爷哼出一口粗气，见裴如月不说话了，猛的敲了下桌子。
“老爷先消消气，月儿是昏了头了。”邱姨娘婷婷袅袅的走进来的时候还时不时扶一把自己的腰，脸上一闪而过苦意，路过裴如月的时候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指甲闪着银光，“你这死丫头。”
裴凌凌勾起一抹冷笑，邱姨娘吃了个苦头，估计现在腰还没好，一想起这个苦头还是自己给她下的，不由得心情好了起来。
裴如月被点了下，不甘心的探了脑袋，声音尖尖细细，戳着人的心窝儿，“可是那狐裘我真的没送出去！姐姐却说在别的地方，可不就是被人拿走了吗！还能是我自己吃了不成！？我不仅没有把我自己的那件送出去……”
裴如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想起来另一件狐裘是自己从裴凌凌手上抢来的，现在自然是没有资格喊冤的。
不仅不能喊冤，还不能说出来，到时候被老爷问起来另一件的由来，她可不好解释。
裴老爷敲了下桌子后茶水都泼出来几滴，“我坐在这儿你也敢说这种话？就不应该把你的禁闭放出来！再给我回去好好关上几天才能老实！”
一听又要关禁闭的话，邱姨娘机警的看了一眼，叫裴如月识相点儿不要还嘴。
“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月儿可能是病还没好全，心里糊涂才说了错话，老爷别和她一般计较！”邱姨娘用水粉色的帕子抹着眼角的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飞身上前。
刚才她还因为腰疼而慢慢腾腾的走，现在就跟没事人了一样，看的真稀罕。
裴凌凌看着眼前做妖的几个人，又闻到空中飘来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是连个中膳都吃不好了。
邱姨娘不过是从内院走到正厅的功夫，竟然还搽粉打扮了一番，真是时间多，烧的慌。
裴老爷双目微眯，手里的佛珠拨动的飞快，对裴如月之前的犟嘴越想越气，“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邱姨娘呼吸一窒，她哭着扯了裴老爷的袖角但是不顶用。
她索性扑通一声跪下来挡住了裴老爷的视线，“月儿一向知书达理，这次关了禁闭又是惊又是吓的，身子肯定受不住，好不容易出来了，心情难免冲动些，所以刚才进来才没看见老爷坐在这儿，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冲动些？”裴老爷冷笑一声，“倒是没听说过禁闭之后心性不但没有沉稳下来，还变得更冲动了些的！这还真是头一个！”
“你看看凌儿！”他低头看着泣不成声的邱姨娘，好好的妆都哭花了，忍不住有些心疼，一只手放在邱姨娘的肩头放低了语气道，“凌儿以前可不只是关禁闭，连小祠堂都关了好几次，进去抄的经书还少吗？现在不是乖巧的很！”
裴凌凌低着头，眼里滑过一丝诧异。
裴老爷这话似乎在表扬她？
她这次装怪卖软只是想谋个去看望娘亲的机会而已，没想到竟然还一举两得，改善了自己在裴老爷心中的形象。
她晃荡了下腿，欣慰的笑了下。
她的笑落在裴如月眼里就变成洋洋得意的笑容了。
裴如月一双桃花眼里怒光闪烁，恨不得喷出火来把裴凌凌烧了，她还在这里跪着，裴凌凌却笑的这么猖狂，是当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垂在衣摆两边的手捏紧了，裴如月瞪了一眼，突然察觉到了裴老爷不悦的神色。
“现在月儿吃的这些苦头都算什么！有什么惊什么吓的！”
裴老爷突然神色一凛，像是想到了什么，嘴里默默念了几句，手上的佛珠转的飞快，一身深墨色的长袍衬的人更加威严了分。
“听见老爷说什么了没，你扭着头看什么呢！”邱姨娘啜泣了一声应了句，冲着裴老爷点头，转身却见裴如月正梗着脖子涨红了脸怒视裴凌凌，她拍了下裴如月的肩。
裴如月手捏的越来越紧，身子紧绷着，肩头突然被人一拍，她的鼻尖飘过一丝若隐若现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