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的声音小了下去，她想起来上次三小姐还为了那件裘衣把小姐推进了冰冷的湖中，她抬眼看了下，发现小姐的脸色并没有变，反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我并不冷。”裴凌凌柔和了眉眼，她说的是实话，这具身子已经不是原来那具，也只有柳儿还宝贝的紧，生怕她冻着冷着，但是这种天只要稍稍运下功，就不会有任何的冷意了。
裴凌凌想着三妹妹和自己打打闹闹争来争去的那件裘衣，早就还回来了……
到了正厅的时候，下人都没到上菜的点，几个丫鬟对裴凌凌陌生的很，见了她的面干脆连招呼都不打，直接从边上擦过去。
柳儿见了气的直跺脚，这些人也太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了。
远远地看见正厅只作了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什么。
“为何这个要扣下来？”裴老爷换下了官服，穿了一件深色的长袍，随意的坐着，手边一杯热茶冒着烟，他捏了下眉头，脸色不是很好。
“正要和老爷禀报。”文伯站在边上一拢袖子说道。
听完了来龙去脉，裴老爷蹙着眉头，点了下头，他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之前得知凌儿病已经好了，邱氏趁此机会和自己提了提该解了月儿禁闭的事情，他心情好，欣然允诺。
于是时隔半月，今日的午膳算是来的人最多的一次。
“老爷，确实是事出有因。”文伯弯着腰重复了遍。
“也好，就按你说的去做吧，府中不少人懒散惯了，没个正形儿，上次俞大人来的时候就掉了面子，借此机会整顿一下也是可以的。”裴老爷眼里沉沉道，腕上带了串佛珠，不自主的转了几下。
自从上次裴如月被鬼魂上身对他说了几句，裴老爷回去好几日总是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后来去求了串佛珠在小祠堂供奉了几日，闻着香火味道才能够安睡，这串佛珠裴老爷就不离身了。
“爹爹也在！”裴凌凌掀开正厅的门帘，脸上摆着恰到好处的惊讶，还有些慌乱的拨弄了下头发，脸上发红，似乎觉着出门有些简朴了。
裴老爷正坐着不紧不慢的喝茶，文伯弯腰在一边和他说着什么，现在二人都抬头看她。
“凌儿来了，来，过来爹爹这里。”裴老爷原本阴沉着的脸色一扫而光。
他看着裴凌凌身上穿着的衣服，赫然就是他之前找下人去裁了的新衣，左右看看，这身水色的衣裳确实配的上她，虽然不施粉黛依旧如同清水出芙蓉一般纯丽。
裴老爷满意的点点头，他看裴凌凌怯生生不敢说话的样子顺眼了不少，至少比之前几次公然招惹邱氏要来的乖顺不少。
“是女儿这几日睡糊涂了，来的有些早了，打扰了爹爹和文伯的谈话。”裴凌凌自责的低头，脸上带着小鹿似的惊慌。
裴老爷朗声笑了几下，“怎么会呢，我们刚好也说完了，你过来坐着就好了，来得早了也不碍事的，叫人给你先上些点心吃着，时辰也快到了，是这些下人手脚不利索，上菜来的慢，你不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吗？怎么来的如此早？”
裴老爷话音一落，屋里还在忙碌的几个下人把腰弯的更低了些。
裴凌凌被柳儿搀扶着，迈着得体的步子往前走去，坐在裴老爷的边上，她笑着道，“爹爹不用管我，我只是风寒还未愈，想着等会儿若是赶着人多的时候来了，免不得在门口和大家寒暄，到时候还要吹上好一会儿的风，嗓子咳嗽的厉害晚上难受，就自作主张先行过来了，爹爹不要见怪。”
她老老实实的回答深得裴老爷的心意，裴老爷笑了两声道，“怎么会见怪呢！早知道这样，午膳叫人给你送去屋里也好啊。”
裴老爷欣慰的点点头，怜惜的看着她，没想到凌儿这一病，竟然性情大变，丝毫找不到之前狂妄自大的影子了，他看着都顺眼多了。
一想到还在重病的李氏，裴老爷的眼神不由得更柔和了些。
“这还是不必了，到时候又会被抓住话头，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裴凌凌难过的低下了头，脸上表情复杂。
“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情？”裴老爷皱眉问道。
裴凌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文伯顺着裴老爷的视线看过去，见着大小姐安安份份的样子，嘴突然不受控制，下意识的说了句，“之前和老爷说的下人就是大小姐院子里的，仗着大小姐还在病中就为所欲为，屡次出院子还嘴硬狡辩，实在是令人发指。”
“邱姨娘之前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扣了梧秋工钱的事儿是大小姐私自做的，所以大费周折的过来问了，下人口中传的也是大小姐做了不仁不义的事情，倒是把实情说的反了过来。”文伯当时听说了这个情况，哭笑不得，大小姐无缘无故又背了个锅，刚才竟然还不吭声，似乎准备默默承受了。
裴老爷的脸色微沉，“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有些嘴碎的下人吧，不关邱姨娘的事儿。”裴凌凌轻轻带过，还有维护邱姨娘的意思，丝毫不提邱姨娘半夜去找了文伯的事情。
文伯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裴凌凌，发现她神色自若，说话有分寸了许多，原先咋咋唬唬的，现在安静了下来，他才发现大小姐还有丝大家闺秀的风范。
“回去好好查查，这些下人平时是没事干了吗？就知道嚼舌根！”裴老爷有些不悦，抿了口热茶，压下了怒火。
文伯点点头，心里琢磨着到时候若是把邱姨娘牵扯出来该怎么办，他想着突然惊醒，捂着嘴往后退了步，眼里闪过丝惊恐。
他刚才不知怎么的竟然下意识的为大小姐说话，这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而且他和邱姨娘是一边的人，刚才竟然会觉得大小姐温婉雅致？！
文伯越想越心惊，但是老爷已经开口叫他查，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应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