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小时。”祁长亭说道,他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他知道,祁老爷子就是在中国也有极大的影响力,他也曾在法国的大企业投过资,所以,与政府应该有过交集。
“你别着急,就算是被人绑架,这个时间也出不了城。我马上就给人打电话,联系巴黎警方。”说完,祁老爷子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正优雅地手持陶瓷杯的韩玲云,吹了吹冒着热气的咖啡,问道。
“没什么。”祁老爷子说道。
“北北丢了?”韩玲云低着头,眉毛挑了一下,若是,祁北北再也回不来,那么,就遂了她的心愿,因为,楚寒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三四个月便要出生了。
“你听到了还问。”祁老爷子现如今并不想与韩玲云说话,他迫切地想要立即联系上巴黎的警方,全城搜索。
察觉到祁老爷子不冷不热的态度,韩玲云也不再多说话,默默地端着咖啡去别处休息,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并不算太坏。
那边的祁长亭和晚蝉也是满头大汗,晚蝉的心理素质并不太好,北北找不到,她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的双腿发软,却不敢停下来,她必须要找到北北才行。
可是,她越着急,越会事与愿违。
天色渐渐的暗淡了下来,晚蝉找了一圈,也未找到北北的身影,她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原点,她的全身疲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远远的,朦朦胧胧地看到旋转木马旁边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孩子托着腮,已经进入了梦乡。
晚蝉的眼睛微微有些近视,她看不太清,但,她猜测,可能是北北。她的脚上加快了步伐,她走到小孩的跟前,蹲下身。
果然是北北,没有错。
晚蝉一把将北北抱在了怀里,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傻孩子,你去哪里了?”
北北感觉到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于是,醒了过来,看到是晚蝉,他知道晚蝉哭了,于是,他的小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说,“小妈,你不要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哦。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跟爸爸……”
晚蝉镇定下来,擦干脸上的眼泪,她说,“爸爸现在还在找你呢,我给他打个电话。”
北北点了点头。
还未等晚蝉把电话拨出去,祁长亭已经走了过来,他看到抱在一起的晚蝉和北北,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的面容还是与平日一样的冷静,他走在北北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蹲下身,说,“北北,你告诉爸爸,这么久,你去哪里了?”
北北有些内疚,他低下头,噘着小嘴说,“跟我一起玩的那个外国的小朋友让我陪他去找妈妈,他说,刚刚妈妈还在,后来就不见了……他说,他不知道回家的路,我看他马上就要哭了,所以,就陪着他一起去了……”
“后来呢?”祁长亭问道。
“后来……我帮他找到了妈妈,再后来,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一位小丑叔叔,他拽着我,不让我走……”北北说。
“小丑?”祁长亭的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一起。
“嗯……他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气球,他说,如果我乖乖地陪他待会儿,他就给我漂亮的气球,可是,我不想要,我想回来找你们,但是……那个小丑叔叔偏要拦着我,拽着我的胳膊,说要给我变魔术……”
这时候,晚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已经明显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劲,因为,她压根没有看到北北所说的那个小丑,她看了长亭一眼,发现长亭正在思索着什么,“继续说下去,”他对北北说。
“再后来,我就只能看他一直在变魔术了。”
“那个小丑,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唔……中国人……”北北说,他记得那个小丑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祁长亭的心沉了一下。
“最后,我就趁他不注意,偷偷跑了过来,但是,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你们的身影,我特别害怕,就只好蹲在旋转木马下面,那个小丑好像还跟踪我了,我悄悄的,没有让他发现……”北北说。
光是听着,晚蝉就已经觉得惊心动魄了,没想到在法国还会有人对北北不轨。晚蝉轻轻拍着他的脊梁,抚慰着他幼小的心灵,她说,“乖,北北,没事的,爸爸妈妈都在这里陪着你,不会离开的……”
北北紧紧抱住了晚蝉,他说,“小妈,我再也不离开你和爸爸半步了。”这时候,小孩子才真正感觉到了家庭的温馨。有爸爸妈妈在身边,真的太有安全感了。
这次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不是意外了,是有人图谋的。
带着摄像机的老外,和北北攀谈的小朋友,小丑,三个人物连成一条线,将北北与他们隔绝开,还有上一次晚蝉差点被人泼硫酸,祁长亭的手攥成拳头,他手背上的青筋暴了起来。
韩玲云啊。
这个恶毒的女人,她真是不得到祁家所有的家产,不会善罢甘休啊。
“爸爸,我好怕,今天晚上,我能跟你和小妈一起睡觉吗?”北北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道。
祁长亭点了点头,说,“可以。但是,北北,你记住,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告诉爸妈一声,尤其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我记住了,爸爸!”北北笃定。
*
当天晚上,祁北北入梦,他躺在祁长亭的怀抱里,睡得很香,发出轻微的鼾声。
晚蝉和长亭则睡不着,晚蝉发愁,说,“这可怎么办?”
长亭揉了揉鼻梁,头疼地说,“只要韩玲云不死,这种事情,就永远不会结束。”
“那,明明白白告诉她,将老爷子所有的财产,都让给她,难道不行吗?”
长亭冷笑了一声,“我已经离开祁家创业近十年了,为的就是不与她争夺财产,可是,如今看来,事情并没有任何的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她是不是,怕你更加强大起来,她便更没有办法控制了?”
“没错。”祁长亭说道,“这个恶毒的女人,真是见不得别人好。大哥的亲生母亲就是被她给气死的,大哥现在两条腿也断了,再也没有能力与她争些什么,可以说是家破人亡了吧。听大哥说起,当年,韩玲云带着祁长林拎着行李大摇大摆地走进祁家的大门,从此,祁家的一切,包括仆人,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若是,当时父亲没有将我接回祁家就好了,可能现在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至少能给你和北北一个幸福稳定的家。”
晚蝉知道,长亭的幼年时,必然遭受了许许多多的磨难,若是可以,她想要回到他的小时候,抱一抱那个躲在角落里,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的小男孩。
晚蝉紧紧握住了长亭的手,她的眼眶微微红润,她说,“无论以后道路是怎样的艰难,我都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的。”
其实,每个衣着鲜艳亮丽,高高在上,宛若神邸的偶像背后,都会有别人看不到的血与汗与泪。
他只是从来不与别人说起而已。他咬碎的牙,往肚子里咽下去,他将流出的血与泪制成基石,铺成通向成功的路。
晚蝉深深爱着长亭,她甚至愿意用她的性命换他一世无忧,她想,他也是的。
她足够幸运,在恰巧的年龄,遇到这个愿意让她奉献青春的男人。
他足够有担当,足够有能力,足够撑起一个家庭。
就算未来的道路铺满荆棘,那又如何呢?谁的人生都不会一帆风顺。
“长亭,”她叫他。
长亭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是,还未睡着,“怎么了?”他的声音沙哑而慵懒。
“等回国后,去我家看看吧,正式拜访我的父母。”
“好。我早就这样想了。”长亭说道。
他的话,说的晚蝉心里一暖。她说,“前一段时间,我已经跟妈妈说这件事情了。”
“岳母怎么说?”祁长亭说出‘岳母’这两个字极为自然。
倒是晚蝉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啊”了一声。
“这样叫不妥吗?”长亭自然知道她为何有些惊讶。
“没……没有……”晚蝉绷了绷嘴,说,“妈妈她表示有些接受不了,说,不知道该怎样与爸爸解释……她并不怎么开心,说,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不提前通知她一声。”
“没关系,到时候,我解释就好。”长亭说道。
“我爸爸他,并不好相处。”晚蝉担忧地说,从她小的时候开始,她的爸爸就对她苛刻,反倒是对哥哥格外开明。
可能,像他们那种小镇子都有重男轻女的情节吧。
“我也不好相处。”祁长亭说道,“既然你可以习惯,那么,我也可以。你要相信我的适应能力。”
“可是……”
“不要担心了,”长亭说,“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
“好,”晚蝉将手放在北北的身上,祁长亭握住了她的手,缓慢地拍着。
巴黎的夜,已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