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他停了下来,使劲揉了揉眼睛。
一旁的妈妈的心里往上泛着酸水,她略带苦涩地说,“孩子,你没看错。”
楚暮沉掩饰住心中的极度激动,他强制自己保持着冷静,他走过去,整理好表情,腼腆地说了句,“好,好久不见。”
“是啊。”晚蝉笑眯眯地说,“你跟你妈妈逛超市?”她的语气客客气气。
“嗯,”楚暮沉说,“你也是?”
“是啊,要回老家了。”
“喔!对啊,马上过年了。”楚暮沉说。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她,但是,这么突然站在她的对面,他的脑子就这么空了。不知道究竟要先表达什么。
“最近过的还好吗?”
“挺好的。”楚暮沉说,他俊俏的脸蛋上多了一丝生机,“你呢?”
“我也挺好的。”晚蝉说。
“那个……你去上过课吗?”
“嗯,几乎每节课都上。”晚蝉说。
“我已经一学期,没有上过课了。”楚暮沉说。
晚蝉明显感觉楚暮沉有些不对劲了,他之前是个开朗的,面若桃花般灿烂的男孩子,而现在,却像个小孩子一般的不知所措,他的眼睛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为什么?”
“我……找到了新的乐趣……”他说。
“什么?”
“打游戏……”楚暮沉笑眯眯地说,“我现在可以带你一起打游戏,你要玩吗?是一款很考验智商的游戏……”
“不用了……”晚蝉感到奇怪,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会跟自己提什么打游戏?
“哦,”他的表情里有明显的失望,他说,“如果,你想打游戏的时候,可以告诉我……”
“嗯……我会的……”晚蝉说,她试探地问了句,“楚暮沉,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楚暮沉挠了挠头,说,“我特别特别好,”他的眼睛确实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晚蝉的手,他情不自禁地说,“其实……我好想你……我……”
晚蝉想要抽开自己的手,但是,他的手力气特别大,他生怕下一秒钟,她会挣脱他的手。
“楚暮沉,你松开我……”晚蝉说道。
“那你会不会离开我,再也不回来了……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晚蝉……”楚暮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二十几岁的男生痛哭流涕的模样像个孩子。
“我……不会的啊……”晚蝉被他的行为惊吓到了。
“晚蝉……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真的每天都好像看到你……你不要再离开了……求求你……”
楚暮沉的母亲听到儿子的哭声后,赶紧跑了过来,将儿子抱在怀里,眼泪也掉了下来,她拍着儿子的背,柔声安慰他说,“乖儿子,不哭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妈妈……”楚暮沉靠在母亲的身上说,“我舍不得她……”
“傻孩子……”楚暮沉母亲的心像是被电钻钻一般的疼痛,她说,“她已经结婚了,不可能的……这天底下,那么多的好姑娘,妈妈给你找一个,好不好……”
“是啊……妈妈……”楚暮沉哭着说,“那么多的好姑娘……为什么,我偏偏只喜欢……她一个……”
晚蝉站在旁边,束手无策,她除了说对不起,其他的,再也表示不了她的歉意,她说,“对不起,阿姨,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尽量避让着他的。”
“你不要……”楚暮沉说,“我想看你……虽然,你不是我的……可是……晚蝉……我会等着你的……一直等着……至死方休……”
晚蝉不会忘记楚暮沉的痛苦到扭曲的表情,他骨瘦如柴的身体靠在母亲的身上,他对她说,他会等她。
晚蝉不知道,在楚暮沉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可他,似乎没有他所说的那般,‘过得还不错。’
她朦朦胧胧的知道,楚暮沉现在这个样子,可能会与她有不少的关系。但是,她并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种情况。
只有在以后,尽量避免着他,不让他再受刺激。
周围的人,除了她自己,好像过得都不是很如意。
晚蝉没有再购物下去的兴致了,她推着小推车,走向结账口,心里一团乱。
*
晚蝉并没有告诉长亭在超市发生的这件事,她并不想让长亭误会。有时候,她也会想许多乱系八糟,关于楚暮沉的事情。
尽管她十分的担心他,但是,她深知她没有办法去帮助他,她嫁人了,她必须要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晚蝉、长亭和北北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到了W镇。
北北刚到这儿来,被W镇的小巧和美丽惊呆了,他感叹,“小妈,你的家乡好美啊!”
这里是与B市那种恢弘大气完全不同的美,小家碧玉、小桥流水是W镇的特色,这里有纵横阡陌的纤细水系和石子铺成的小路,道路旁边静默着已经存在上百年的古老垂柳。
W镇没有高楼大厦,最高的楼房也只有三层,当地的建筑还是古朴的黑白砖瓦。尽管是在冬季,相比于B市,小镇里并不是十分寒冷,有一种带着水汽的温暖。
古镇里果然是养人。
难怪晚蝉的皮肤这样细腻了。
晚蝉的母亲在镇口迎接着他们,她远远的便看到一位高大的男士,他和她的女儿手中牵着一个小孩,向她迎面走了过来。
“妈妈!”晚蝉看到母亲后,便挥着手,打招呼。
晚蝉的母亲是与长亭有过一面之缘的,他曾经来家里向她拿过户口本,她当时看这位男士稳重可靠,为人处世都十分得体,而且,他说过,与晚蝉结婚,绝不会亏待她的。
但是,长亭并未提及过,他还有一个孩子。
当时,晚蝉的父亲并不在家,晚蝉妈妈脑子一热,便将户口本给了长亭,她知道,就算是长亭将户口本拿走了,晚蝉若是不同意结婚,那么,这门亲事,还是成不了的,也正是因为这点,晚蝉妈妈才会同意。
若是当时,他告诉她,他有个孩子,也许,她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最重要的是,直到后来,晚蝉妈妈才知道,长亭原来就是晚蝉做家教的那家主人。
真是造化弄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已经许久未见过女儿的母亲,看到乖巧的女儿回家自然是高兴的。
“爸爸呢?”晚蝉问道。
“你爸爸在家呢。”晚蝉妈妈说,“知道你们今天回家,你爸爸在工厂请了一天的假。”
“今天中午做什么饭啊?妈妈。”晚蝉笑嘻嘻地问道。
“你想吃什么啊?”晚蝉妈妈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拍了拍脑袋,说,“不对,不对,应该说小朋友喜欢吃什么?”
“啊……”祁北北正新鲜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听到姥姥这么问,于是,说,“我不挑食的,姥姥。”他眨着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一本正经。
祁长亭在一旁忍俊不禁。不挑食?这孩子从一岁大,就开始挑食了。这么说,大抵是想讨老人欢心。
这话停在晚蝉的妈妈的耳朵里,简直是心花怒放,他还叫她姥姥,还没有小朋友叫过她姥姥呢!这小孩还挺不认生的。她本身就喜欢小孩子,更别说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了。
“诶呀,这小朋友真可爱。”晚蝉妈妈感叹,“你今年多大啦?”
“唔……今年四周岁,虚岁五岁。”祁北北掰着手指,说道。
“快要上小学了吧?”
“嗯!”北北点头,说,“明天夏天就升小学了喔。姥姥,你跟小妈长得好像啊,都好漂亮。”他的嘴,像是抹了蜜一般的甜。
“姥姥都一把岁数了,还没有人夸过漂亮哟!今天中午呐,你想吃什么,姥姥就给你做什么,好不好?”
“谢谢姥姥!”北北甜甜地说。
到了晚蝉家之后,晚蝉的父亲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他们来了之后,并没有向晚蝉母亲一般热情好客。
他对于女儿没有打招呼便结婚的事情感到莫名的愤怒。至少他养育她多年,他这个一家之主,却得不到一点应有的尊重。
今天一大早,晚蝉的母亲便要他陪同去接女儿和女婿回来,被他拒绝了。他直接说,“不去。”
“你不要跟女儿置气了,”晚蝉母亲说,“女儿现在过得好,那就足够了,你知不知道的,又有什么关系?”
“我可是她父亲,没有一点父亲的威严。”
“你可得了吧,你除了在我跟前有点威严,还在哪里有威严?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小家子气了。”晚蝉母亲说。
“难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告诉我一声吗?告诉我,过分吗?”
“不过分,确实是女儿欠缺考虑,但是,事情发生都发生了,你还要女儿怎么办呢?向你负荆请罪吗?”
晚蝉的父亲不再说话了,愣愣地发呆。
晚蝉的父亲本人是个悲剧的存在,他早些年头,一头热血艰苦创业,将精力全部扑在公司的发展上,甚至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要掐着时间。眼看着小公司有些起色,却没想到一个决策的失误,让他公司很快就破了产,女儿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大笔钱也没能改变公司的命运。他最终也只能沦到工厂工人这个地步。
他前些年公务繁忙,并没有对两个孩子尽心尽力的教育,导致两个孩子的教育都不算十分好。
女儿还算是让他省心的,上了所名牌大学后,又考取了研究生。但是,这女儿真的是翅膀长硬了,连结婚都不告诉他,她最终也只和自己的母亲亲近。
结婚的对象据说是B市的大户人家,W镇是南方的小城镇,一提起B市,都知道是皇城,古代的达官贵人,大部分可都是B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