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繁华,物价飞涨,就算是B市的小市民,拥有B市的一套房子,那也是不得了,与外省人说话便是要插着腰,挺着胸膛的。更别说是祁家这样的显赫世家。
可是,人家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肯看的上他们这种小市民呢?晚蝉父亲默默地想道。
就算是结婚,男方也只露过一次面,连最基本的彩礼钱也没有拿过来,这明摆着,是对女方的不尊重。
晚蝉父亲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这种情况让他有什么脸在乡亲面前提起来当段子讲呢?他是越想越觉得生气,可是又无可奈何。
最让他操心的是儿子。
学没上几年,整天与一群狐朋狗友做一些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的事情,一个月不回家一趟。
就算是回到家,也是伸手要钱。
对他和母亲更是没有半分尊重,只要是一句话讲的不称心如意,他便破口大骂,扬言,再也不会这个破家了。
可是,当他将身上的钱花的一干二净后,还是会厚着脸皮,继续在家里白吃白喝,不务正业。他对这个儿子,没有一点对策。
这个儿子,是他颜家唯一延续香火的命脉,无论他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会一一答应。
“岳父。”长亭淡淡地叫了一声,他是感觉别扭的,但是,他必须要给太太一个面子。
晚蝉父亲只是瞥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发出“嗯”的一声,再没有多说别的话。
北北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他说,“姥爷,你看在新闻呢?我爸爸也老是看这个频道诶……”
“是吗?”晚蝉父亲不好再沉默了,如是说道。
北北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兀自说,“不过,我不喜欢……我能看动画片吗?姥爷。”
晚蝉的父亲只好将遥控器递给了北北,冷淡地说,“你自己找吧。”
“谢谢姥爷。”北北说,“姥爷,我想吃糖果,你可以给我几块吗?”
晚蝉的父亲又只好将茶几上的糖果盘递给他,说,“你吃吧。”
“你们都愣着干嘛?”晚蝉母亲说,“快坐啊,坐下说话!你们先歇着,我去准备晚饭,你们坐飞机,汽车的,也劳累了大半天了。”
晚蝉和长亭这才坐了下来,长亭是个不爱多说话的人,他只是安静地坐着,晚蝉在父亲和长亭中间,也是比较尴尬的。
“我哥哥他人呢?”晚蝉打破了僵局,说道。
晚蝉父亲不屑地哼了一声,说,“谁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
“我给哥哥打个电话吧,今天晚上一起吃顿饭。”晚蝉说。
晚蝉父亲并没有反对。
晚蝉拨通了哥哥的电话,只不过,并没有人接。
“怎么?打不通?”父亲说。
“嗯。”
“打不通就别打了,没钱了就回来了。这一趟出去了将近一个星期了,我约莫着也快回来了。”晚蝉父亲拍了拍大腿,无奈地说。
“好。”晚蝉缩了缩脖子,说。
“在B市过得,还习惯吗?”父亲破天荒地问道。
“嗯……挺习惯的……”晚蝉说。
“唉,看看我养的这两个孩子,你哥他,一天天不务正业,你是考出去了,上了大学了,长本事了,你结个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你说,谁家养的闺女,像你这样了?”父亲开始数落她。
晚蝉低着头,不肯说话,任由父亲指责,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就算是父母的不对,她也不会进行反驳,百善孝为先,若是她跟父母吵起来,那便是不孝,所以,她万万不会这样做。
更何况,这次确实是她做的不对。
而她越是这样委曲求全,父亲便会越生气。
他说,“过年了,你倒是晓得回来了?你知道从你上次回来,到现在这都过去多久了吗?你结了婚,成了家,就不要这个家了,是吗?这儿就不是你的家了吗?”
“不是的,爸爸……”晚蝉小声说。
“你还敢顶嘴?”父亲戳着她的额头说道,“我跟你妈含辛茹苦这么多年,养了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孩子!真是气死我了!”
一边的长亭最不能看到别人欺负太太,就算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是不行的。他揽住晚蝉的肩膀,依旧是一脸的冷峻,他说,“您不要责怪晚蝉,是我公司的业务太繁忙,她一边需要上课,另一边也要照顾北北,所以,才一直没有时间回家。”
“别以为你家里有钱,是B市的,我就要给你面子。”晚蝉的父亲转移了目标,说,“至少,你还没有资格在我的家里对我颐指气使的!”
“我没有,也不敢这样。”长亭一脸平静地说,“我只是跟您讲一讲实情,另外,劝您不要生气。”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在商业上,比晚蝉父亲还要刁钻的人,大把的存在着,都需要他一一摆平。
“不要生气?你是将我女儿拐到你们家去了,我女儿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研究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多大岁数了,二婚带着孩子,你就不怕遭天谴吗?”晚蝉父亲一气之下,口不择言地说道。
晚蝉怕长亭听了这话生气,于是,她赶紧握住了长亭的说,说,“长亭,你不要生气,我爸爸他脾气容易暴躁,其实他……”
而长亭,则是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担心,他不会将事情搞砸的。他说,“婚姻是建立在男女平等自愿基础之上的长期契约关系,首先,我们是自愿结合,其次,是互相平等的,并没有暴力、胁迫的行为存在。我是有孩子没错,但是,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段婚姻,也是最后一段。晚蝉和北北的关系相处融洽,使我们这段婚姻锦上添花。岳父,说实话,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不怕遭天谴。”
印象中的长亭,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晚蝉凝望着长亭英俊的侧脸,那一刻,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无比的高大。
他就像是寒冬腊月的暖炉一般,温暖着她的身心,他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想,她真的是找到了这一辈子对的人,他对她的好,体现在每一个细微侧面,是润物细无声的,是细水长流的,让她甘之如饴。
她才猛然发现,原来在他的保护之下,她再也无法离开他。晚蝉紧紧握着长亭的手,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不是说责怪你们这些,”晚蝉的父亲拿起架子来,说,“好歹,你也得给我和她妈妈个面子吧?你们结婚,一声不吭。这街坊邻居问起来,我这老脸可往哪搁?”
“是我欠缺考虑,”长亭说,“我早就该带晚蝉回来的。”
“既然知道错了,就要去解决。我想的是,你必须要在我们这个小镇上大办三天酒席,让乡亲们,吃好了喝好了,知道我这女儿嫁的不错,将我女儿风风光光的娶回去,否则,我这个父亲,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晚蝉和长亭对视了一眼。他们本身在B市结婚,就十分的低调,何况,长亭自认为,目前还没有这个向全世界宣布他已经结婚的能力。第二,他需要尽可能少的让外界知道晚蝉的存在,这样,她便会更少受到这个社会不友好的骚扰。
长亭直接说,“对不起,岳父,现在还没有办法实现您的想法。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会在B市大办宴席,将您二位接过去庆祝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晚蝉的父亲看来,他的话明显挑战了他的权威,他指着长亭说,“不办是吧?不办就不要再进我颜家!”
“爸爸!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要生气了。”晚蝉摇晃着父亲的胳膊。
父亲一把甩开了女儿,拧着脖子,口里喷溅出唾沫,他提高了音量,说,“你现在是结婚了,嫁鸡随鸡,夫妻一条心。那你们俩就谁都不要再进我颜家了!”
晚蝉心中已经十分紧张了,长亭握着她的手,他能感受到她濡湿的掌心。
正在这个时候,晚蝉的母亲从厨房里传来声音,“晚蝉,快来帮妈妈择菜!”
晚蝉只好站起身,小声说,“我先去帮忙了。”随后走了出去。
客厅只剩下长亭和晚蝉的父亲。
长亭从未想到,晚蝉的父亲会如此难搞,难道他真的是想举办酒席,满足面子吗?
他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不愿说出口的想法。
想到这里,长亭从钱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放到茶几上,说,“岳父,这是一百万,密码是晚蝉的生日,就当做是我娶她的彩礼,我知道晚蝉金贵,不是一百万能比拟的,这只是我的一个小小敬意。”
晚蝉父亲的脸缓和的十分明显,可是,他不想让人察觉到他是因为钱,才与女婿闹别扭的。
他并没有立即将卡收进口袋里,而是说,“我并不是因为钱,只是这街坊邻居全都知道我家有个好女儿,已经结婚了。家里连个喜糖都没有准备,这必然是说不过去的,你说是吧?”
方才居高临下的语气已经转换成商量。
“您说的对。”长亭说,看来钱真的能解决这个世界上百分十九十九的事情。
“好歹,也是对我跟她妈妈的一个交代了,”晚蝉父亲说,“这些年来啊,我跟她妈妈也是不容易的,将这两个孩子抚养成人,你知道,咱们这个小镇子里的环境不如你们大城市,更别说教育了,我跟她妈妈就算吃糠咽菜也要让晚蝉上大学,孩子愿意,咱就得让她上,这孩子,也是争气啊!”
“嗯,”长亭自然不会忘记晚蝉为了父亲的小公司而生下北北这件事,也不会忘记她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赚学费,给家里减轻负担。
这样说来,其实,她给家里造成的负担几乎为零,甚至还伸出过援助之手。
“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待我的女儿啊!”
“这是当然的。”长亭说道。
这个时候,晚蝉的母亲走进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快去吃饭吧。”
“嗯!”长亭点了点头,往餐厅走去。
晚蝉母亲是做饭的好手,她的南方小菜做的很是精致,有晚蝉最喜欢的炒年糕和鲤鱼汤。
最后进厨房的晚蝉父亲悄悄将茶几上的银行卡塞到了口袋里。他是爱钱,没错。他也从未想到,祁长亭会拿出一百万的彩礼!
正常的话,在他们这个小镇里,结婚十万彩礼,已经算是不少。应该说是,一笔巨款!
富贵人家果然是富贵人家。
女儿攀上了高枝,以后,他们的好日子似乎也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