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颗伪装成耳钉的小东西就是21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无线蓝牙针孔摄像头！”宝宝说话的力道很重，好像她现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十分可信，十分坚决的：“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我录下来了，并在我的云端实时同步更新！你是人鱼，你有抹除人类记忆的超能力，我是你的助理，可我不是你的奴隶，不是你随意塑造的洋娃娃！你要是再对我下手，我就……”
“就？”李子牧挑眉，等着下文。宝宝咬着牙，猜测他表情中的潜台词。
这家伙，不好对付啊。她很不安，想着李子牧该不会是识破了她的谎言了吧？毕竟她手里的只是一枚普通的耳钉，根本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
李子牧像是傻子吗？
不像！
不像怎么会信25块钱一只的“高科技产品”？
可是不信的话，她还有什么砝码可以与之对峙？
没有了？好吧！现下就是拼演技的时候了，姑且当傻子用一次吧，万一就镇住了呢？
头脑风暴着，她拿出豁出去的态度，宣布：“只要你试图再次消除我的记忆，我就公布录像！”
李子牧向她靠近了一步，宝宝眼角余光发觉，她的背后竟然是泳池，如果此时李子牧趁她不备推她一把，她必然掉入水中，那“高科技产品”还有活路？
先下手为强！她赶忙弯腰，从侧面溜出，李子牧立刻转身跟上她，再次逼近。他顺手拾起一管长笛，单手擎着，偶尔悟空耍金箍棒似的转一转。
“请继续你的演讲。”他语气温和，不像是威胁，但那根长笛无时无刻不敲击着宝宝脆弱的神经，李子牧追随着她，从主卧，到卧室外的走廊，再到楼梯，等她慌不择路地奔去客厅时，李子牧忽然撑着扶手从楼梯一跃而下，脚掌着地，恰好落在她面前。
“别动！”宝宝咬牙：“你能咻地一下子消除我的记忆，我能咻地一下子公开发布，我可以记忆断片，忘记你李子牧是人鱼，但是，网络背后的观众会忘记吗？他们不会！”
“我应该害怕吗？”李子牧反问，宝宝的底气消减地更快了。
“应该！”她勉强站稳脚跟，说：“要是人类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会有神秘组织绑架你，把你押送到某个阴暗潮湿的实验室，进行惨无人道的解剖，或者，更糟糕的，被人当做宠物圈养！”
“你真应该注意一下前后顺序——是被解剖惨，还是被当宠物养着惨。”
他咄咄逼人地发问：“即使我不消除，你忘记的事情还少吗？你能确定，大脑没有篡改，或是别人没有给你洗脑吗？”
“别岔开话题！”宝宝差点被他拐上了另一条思维高速：“别的事我不管，但这部分记忆，我一定要保留！这是我的意志，我会誓死捍卫！”
李子牧眯起眼，宝宝紧张到有些头晕，这场博弈，她想尽快有个结果！
“我不会走出这个门，但我也不会任由你宰割！”
“看来我真是被你傻乎乎的外表蒙蔽了！”
“彼此彼此！”
“那我们就有的谈了，”他看似随意地为自己开脱：“毕竟我很害怕，与我朝暮相伴的助理梦想着把我摁到铁板上，撒很多辣椒，配一杯青啤，还要直播给变态科学家。”
“你那么纠结铁板人鱼，当初你为什么要选我？明明比我优秀的人那么多。理由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些吧。”
“真不是。长年以来，公司面试的助理一个比一个优秀，一个比一个聪明，拜托，我是人鱼，唱歌迷惑水手的人鱼，不是邓稼先，不是杨振宁，没有那么高的智商，要对付她们，很费脑细胞的！”
宝宝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沮丧着脸：“难道说，我得到这份工作，是因为我傻……”
“后知后觉，也不算糟糕嘛。不过因为智商悬殊，进而导致我轻敌，你不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的助理，但却是最难搞定的一个。”他悲哀地宣布自己的失败，但仍不死心地试图绕到宝宝的背后去。
如果说他是太阳，那安宝宝绝对是一株称职的向阳花，向阳花不断跟着太阳转，脖子扭断也在所不惜。
“做个交易吧。”时刻警惕李子牧趁她不备施展“法术”，安宝宝便提出建议：“各取所需，互利共赢，把冲突拉到谈判桌上解决，公平合理。”
“愿闻其详！”
“我帮你保守秘密，保证你在人类社群中生活的最大舒适度，而你，决不能消除我的记忆！我要保留所有和你共度的时光！”
“你会保密吗？”李子牧询问：“人类可是最擅长撒谎的动物——你信任自己吗？”
“我对我的一言一行负责到底！”
“你值得我信任吗？”
“那么你又值得我信任吗？”宝宝反问，李子牧仰天大笑，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
“除非山无棱，天地合。”
“拉钩。”宝宝伸出右拳，单留小拇指展开。李子牧瞥了眼，好像不感兴趣：“啥子哟？”
那只小拇指在主人的驱使下，在李子牧垂下的手中找到小指……
“弄撒子弄撒子？”李子牧缩手，护在胸前，一如头一回上轿的娇羞大姑娘。
“来嘛！”宝宝强行揪出那只手，小指互勾在一起。
“这是人类古老的誓言形式：拉钩，上吊，一年不许变。”她晃了晃手指，被对方嘟囔：“太幼稚！”
但转眼，他就更改誓言：“一年太少了，必须是一辈子，这个秘密你必须保守一辈子，要带进棺材里，下辈子也不能提起。”
怎么会有下辈子？宝宝暗想，这个李子牧是故意装幼稚吧？明明刚才还拿着长笛满屋子地威胁一个弱女子！
“一百年，不许变！”伸出大拇指，与李子牧盖章。
“真是无聊，大清早的浪费时间跟你做这种幼稚游戏，”李子牧向卧室外走去，“不早了，你是不是应该做点助理的工作了？”
说实话，宝宝更愿意他说：时间还早呢，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昨晚奔波太累，再加上在冰凉地板上睡了几小时，腰酸背痛脖子僵，她简单活动了下筋骨，煮咖啡，趁着李子牧去落地窗前的摇椅上看书，去浴室利用这乳那夜调制洗澡水，最后配置15g专用海水盐，适合人鱼的专用冲澡水就准备好了。
接下来，李子牧去冲澡，她则把昨晚褪下来的脏衣服都扔进洗衣机，清洗烘干。
而亚洲流行乐小天王的衣帽间，也着实是吓了安宝宝一跳。这个房间有她简陋的租屋两倍大，四面墙体都安装着实木衣橱和鞋柜，琳琅满目的衣服，有正装、休闲装、运动装等适合不同场合，两盒抽屉里整齐摆放着手表，两盒抽屉里都是耳钉，还有领带等，白炽灯经过设计师的计算，在最合适的地方提供照明，让所有的物件看上去都好像在发光，实在是羡煞了贫穷的宝宝。
她试着拿起一块手表戴在手腕上，穿上上身西装，系上领带，在全身镜前一照，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她都不敢相信没了美颜自己还能这么帅气！
挑选适合今天温度的衣服，一件件地单独放在移动衣架上，推到浴室门外，专等他从门后探出手来挑一件。
做完了这些就是早餐了。
早餐是一天动力之源，也是需要保持身材的李子牧一天中最丰盛的一顿餐。按照菜谱，今早应该准备：煮鸡蛋一枚、香菇包子两个、圣女果两个、猕猴桃半个、蓝莓一勺、熏鸡肉一块、牛奶一杯。
可是……
水果没买，冰箱里剩下的又不够，鸡胸肉倒是新鲜，但她不会做，姑且就按熏鱼的步骤来吧。
“走开！”李子牧已经穿戴整齐，依旧是偏爱的宽松卫衣和垮垮裤。他边撸袖子边戴手套，抓起鸡肉熟练地横切、腌制，趁着腌制的功夫还利落地煮了四颗蛋，熟练地剥皮，将酱油浇到其中一只鸡蛋上，剩下三颗为一份。牛奶2.5L的一桶，倒了一杯后，剩下的都放到三颗煎蛋旁。开了两罐蓝莓罐头。
“你还会做饭？”安宝宝吃惊不小。
“发挥你拿白石灰填充起来的脑袋猜猜，我历任的助理们最擅长什么？”
“肯定不是做饭。”
“傻呆着犯花痴。”李子牧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和你这种即使面前站着举世无双、又多才多艺的美男也无法心动的物种来说，她们显然进化地更完整。”
“谁让你刚出现就吓唬人……”宝宝嘟囔，一边猜测着假如两人换个见面方式她会不会心动。
“既然心思都不在做饭上，就缺少了对食材应有的尊重。”他把熏鸡胸肉分到两只盘子里，随后很自然地把量多的那份推到宝宝面前。这样，宝宝面前的食物至少有李子牧三倍之多。
“这个，”宝宝双手挽在腹前，尴尬地吞咽了下口水：“其实我饭量小，吃不了这么多……”
“别谦虚了，就算在睡梦中也在呢喃着铁板人鱼，肚子吼得比打雷还响的那个人是你，”李子牧在餐桌前落座，一边往熏鸡肉上狠浇椒盐，一边头也不抬地继续叨叨：“助理工作说白了是苦力活，运动量远在你想象之外，捱到饭点时仍然能头不晕眼不花，就多感谢一下早晨这顿饭吧。”
“睡梦中……”
“唔！”
他猛然抬头，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懊悔地挤挤眼。
“你怎么会知道我睡梦中的事？”安宝宝想福尔摩斯附身，推理一下：“按照做梦的顺序，铁板人鱼应该是在睡着后不久，也就是说，那时候你就知道我回来了，而且还偷看我睡觉……”
“怎么会是偷看，明明是我家，我想看什么不是光明正大的？”
“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了？你这呆鹅就会哇哇哇地乱叫，啰嗦死了，”他叉起一块肉，蛮横地塞进宝宝嘴里：“上班的第一天就毫不留情地拔掉我的一片鱼鳞，第二天一大早就毁掉了我坚持五年的跑步，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做鱼的高手居然不会做鸡，还得我亲自上阵，你真好意思说！”
“对不起……”
“吵死了！以后绝对禁止‘对不起’这个词，我已经对它烦腻了！”
正嚷嚷着，安宝宝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昨天刚存进通讯录的经纪人老施，也就是面试中挑选她第一个做介绍的那位中年小鲜肉。
“与《风尚》杂志预约的时间快到了，安助理，今天在练习之余还有拍摄杂志封面的日程，晚上参加时代商城的站台，你没忘记吧？”老施在手机那边问。
安宝宝还没嚼完的肉咕噜一声下肚了：“没忘，我们正准备出门去公司呢。”
落地窗外的车道上，李子牧的埃尔法商务车已经等候在位了，司机傅龙眯着眼，鼾声似有似无。
“……很快就到！”
一转眼，眼前的餐盘里就多了张两张银行卡。
“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挂掉电话，她问。
“左边那张，负责我的饮食起居，”李子牧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把叉子移到右边：“剩下的那张，你的。去买衣服、包包……”
“我有衣服……”
“狗都会换毛，女人难道不应该换身衣服吗？”
“欸？”
“你的形象体现了我的品位，品位体现了我对生活的追求，正向的追求会给粉丝正面的影响。”
“再说，”他继续补充说：“当我忙了一天晕头转向的时候，看到一个清新优雅的助理，疲倦也会一扫而光的！”
“你的想法我了解了，没有打理好自己是我的不对，但是——”宝宝把银行卡推到桌子对面：“我有……”
“够了！你的贫穷拉低了全国GDP，就不要再用自以为聪明的谎言折磨我的智商。”
“你给我听着！”他拿纸巾绅士地擦干净嘴角：“我的东西，即使是个破瓦罐，也要有不菲的身价。”
刚刚的好心情转眼就飘来一朵阴云，宝宝叫屈：“一大早就开始贬损人，一会儿狗一会儿破瓦罐一会儿又是东西——我才不是东西呢！”
李子牧立刻起身作揖：“多谢相告，阁下的坦诚令吾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