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帝大病初愈,虽能处理政事,精力仍是有限,于是特准楚凝澜继续在朝中做事,协助一二;楚捷澜回御英院进学;百里寻棠是楚凝澜名义上的伴读,如今算是彻底闲下来了。
这人一闲下来就会无聊,一无聊就会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如青抒发现自家世子最近热衷遛弯——用完早膳,出去走走;用完午膳,出去走走;用完晚膳,出去走走,而且从不带他和青烨。问他去哪儿也不说,只能从他脸上微乎其微的表情窥视出他这日的行程。
挑眉——见到了二皇子,但是没说上话;
嘴角扬起——见到了二皇子,并且说上了话;
回来见人就笑——跟二皇子聊得不错;
面无表情——唔……白走了一天……
青抒对青烨如此精准的解读佩服不已,又由衷感叹爱情的伟大,能让自家这个植物属性的殿下主动去溜达,也是很厉害了。
青烨解读的这一套表情理论用在楚凝澜身上也完全合适,朝中事多,两人能见面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虽然宫殿很近,但频繁的去对方宫中并不合适,只能靠这样的“偶遇”,最稳妥,也最不惹人怀疑。有时两人远远的见到,点点头便足以。
唉,明知道对方是个断袖,还眼巴巴……楚凝澜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
楚凝澜最近接了一件棘手的事情——春猎,这是宸国在三月里最重要的两件事之一,另一件是春闱。
春闱是为宸国挑选栋梁,靖帝需得亲自监办其中各项事宜,他便把春猎一事全权交给楚凝澜。
春猎是宸国皇室的传统,上到天子下到群臣都要参加,在离皇城不远的皇家猎场举行,一共三日,既能考验皇子臣子的技艺,又能增进相互的交流,是每年的重大节庆。
春猎涉及的事宜众多,因此负责之人需要极度细心,哪一个环节没做好都会有严重影响。她前些日子以残忍手段处理宫人一事传遍宫中,所以大臣们都怕在她手下做事,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如何如何了。
早知道她就不放出风去了,本来只是想震慑一下那些意图往她宫中安插眼线的人,结果反倒让大臣们这么怕她,关键时候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就在楚凝澜焦头烂额的时候,终于有人不惧流言,毛遂自荐了。
“臣在越州时,曾协助兄长举办过几次围猎,规模不比宫中,但其中流程相差不大,臣愿为殿下分忧。”
声音仍旧沉稳,姿态依然优雅,但是,请问他眼神里的殷切期盼是怎么回事?青抒在心中咆哮:爷你低调一点好不好?
“那就有劳世子了。”
面对自动送上门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三月初八,春猎开始。
靖帝领皇子与文武百官往暮春围场行去,暮春围场是所有皇家猎场中最大的一个,离皇宫只需半日路程。众人到达后需要先举行一场敬神仪式,祈求围猎平顺,然后第二日才正式开始。
文官留在营地与帝宴饮,皇子与武官逐鹿而去。围猎无年龄之分,凡是上得去马、拉得开弓的皇嗣都要去。
楚奕澜骑在马上,直直盯着他前面的楚凝澜,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靖帝射出第一箭,众人得令分散入林。
楚凝澜不多时就打了许多猎物,听闻身后有马蹄声,百里寻棠带了青抒和几个随从前来,每个人的猎物袋里都是满的。
“世子此番收获颇丰。”
“殿下过奖,臣只是练手罢了。”
有意思,这是在她面前炫耀?好嘛,她不拿出点真本事,真当她楚凝澜吃素的?
“吾也正好热完身,世子可否赏脸与吾切磋一番?”
“殿下之命,臣莫敢不从。”
“规矩简单,自此刻起,看谁猎的东西多便是谁胜。”
“可有赌注?”
“自然。”
楚凝澜答应的快,找遍全身却发现自个儿什么都没带,有点尴尬,便说先比,若是百里赢了,随他要什么。
百里寻棠嘴角轻挑,眼神微眯,看得楚凝澜有些发憷,待反应过来,他已经绝尘而去。这人!楚凝澜连忙骑马追上去。
青抒目瞪口呆,殿下这个赌注是真的大!有自信!世子你要加油啊!!
不过片刻,楚凝澜便跟丢了百里寻棠,并且找不到回去的路,因为她——不认路。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只好装作自己累了,要在原地休息的样子。
楚凝澜正要下马,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一只鹿,那鹿生的极为美丽,双眼清透温润,它似乎感知到危险,掉头往树林深处跑去,楚凝澜立即策马去追,一人一鹿瞬间没入林中不见了身影。
“殿下——”
随行侍卫大惊,正四处搜寻,就看到百里寻棠骑马回来,他们不敢隐瞒,将此事上报于他,
“去给本世子找,若是找不到,提头来见。”
百里寻棠面无表情,心中则又急又气,千万不能急,楚凝澜并非一般人,没人敢轻易打她的主意……正要冷静下来,心里有个声音突然冒出来——她不认路啊!!!百里寻棠觉得自己冷静不下来……
“青烨、青抒,你们分散去找,若找到了立刻通知我!!”
“是!!”
说完他蜷起食指放到嘴边,一声悠长的哨声响起,数名没有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他身边,
“主子有何吩咐?”
“找到二皇子。”
楚凝澜追着那只鹿越跑越觉得不对劲,一晃神那鹿已然不见了,她在原地转了转,身下的马儿不知因何嘶叫起来,楚凝澜面沉如水,悄悄握住腰间佩剑。
她脑海中迅速闪过几张人脸:楚捷澜暂时没表现出对她的杀意,楚奕澜想杀她但现在没有能力,她最近也没与别人结仇,难不成是泓国?不对,按时间来算,宸国和泓国此时都还相安无事,跟她也牵扯不上……
她还在想着,一群蒙面刺客悄无声息地出现将她围住,楚凝澜双脚轻点,便从包围中飞出,黑衣人的速度也极快,
想当初在战场上她也时常以一敌众,但那都是没什么武功的士兵,一剑一个也不成问题,像这种一看就武功高强还成群出现的刺客,楚凝澜只能无声叹气。
电光火石间,双方已经打了起来,楚凝澜觉得自己该锻炼了,才几个回合自己就有些气喘,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快到不惑之年(两世相加),心里又坦然起来。
“嘶——”
一分神就被人砍了一刀,楚凝澜有些生气,看着流血的伤口冷哼一声,反手一剑杀了对方。她平日很少沾惹血腥,真正杀起人来也从不手软,别人伤她一分,必然百倍奉还。
这边厮杀正酣,那边两个人影正在观战——楚奕澜骑在马上,眉头紧皱;一个红衣女子飘在半空,面纱下的脸带着嘲讽的笑,道:
“我说过她不是好惹的。”
“那又如何?是你说要帮我的。”
“呵呵,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不过,我不准你再擅自出手。”
“哼,吾凭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没有我,你就永远不可能打败她。”
“你——”
楚奕澜怒急,他生平最恨听到这种话,抽刀朝她砍去,女子两根纤长的手指夹住刀刃,他便动不得半分。
“记住我的话。”
女子身影消失,楚奕澜怒意难消,挥刀砍向身侧的大树。
他收起刀站在原地看了一阵也离开了,他知道不可能一击即中,却没想到她这么厉害,那些黑衣人都是他精心培养的杀手,也只能伤她分毫。
正当楚凝澜跟剩下的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数支箭矢穿雾而来,继而听到一阵闷哼,她身后的黑衣人接连中箭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