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之内,姬沫静静的站在宫殿的阁楼上,满目忧愁。
在这里,一切东西几乎都掺杂了麝香,大殿之内焚的香是麝香,所盖的被子,身上穿着的衣服都用麝香熏过,甚至连这墙,都刷了一层麝香香泥。
姬沫轻轻呼了一口气,近日感觉身体越来越差了,唯有在这里才能才能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文梁这是想要活活的拖垮她的身体,让她最终体力不支失去自己的孩子,在这满是麝香的屋子里最终是不可能生下这个孩子的。
这几日姬沫已经是见红,腹部也是隐隐疼痛。
屋外的那些杀手和层层的侍卫,几乎把这个竹楼给围了七八圈,这简直是插翅难飞。
“公主,今日将军特准您上花园里散散心。”侍女在一旁轻轻说道,看向姬沫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心里都是同情。
姬沫点了点头,从竹楼的躺椅上缓缓的站起身,觉得眼前一片昏花。
这几日迫于文梁在饭菜里动手,姬沫这几天滴水未进,体力早已透支。
“公主,奴婢这里有些吃的。”小侍女环顾左右,从怀里悄悄摸出了一块用布帕包好的糕点,递给姬沫。
姬沫无奈的笑了笑,轻轻捏起这个小巧的糕点,缓缓道:“还真与我当初给文梁买的糕点相似。”
“不过,我不喜欢吃。”姬沫把那糕点重新放回那小侍女的手里。
小侍女把头低的很低,将给的姬沫那片糕点飞快的包回了布帕里。
姬沫见状,心里一阵苦涩。
“走吧,花园里的花应该都开了。”姬沫缓缓道,从竹楼上走了下来,面色苍白无力,让人看着都心痛。
花园里阳光灿烂,或许是确定姬沫没有可能会从这南楚的王宫里逃走,文梁派过来的那些杀手也都放松了对姬沫的看管。
姬沫轻轻的在这花园里漫步,身后的小侍女也在身后默默的跟着,没有丝毫的言语交流。
花丛里窜出了一只野兔,啃噬着一朵花的花茎,姬沫看到心里不由得替这花有些心痛。
“王宫里竟也有野兔?”姬沫问向身后的小侍女:“可是哪位女官圈养的?”
身后的小侍女心里也是一阵疑惑,摇了摇头道:“也不知是谁圈养的,但王宫里的确是不可能跑进野兔。”
“将它赶走吧,那只花好不容易开放,如此夭折实在可怜。”姬沫黯然道,不禁想起了自己,和文政才度过了那几日幸福的时光,如今便千里相隔。
那个小侍女点了点头,便跑去追那野兔。
那野兔跑的飞快,那小侍女和野兔的身影都消失在了花丛里。
姬沫缓缓的踱步到一旁的假山下缓缓的坐了下来乾,觉得自己的腹部又是一阵疼痛。
“坚持下去,你父王一定会来救你的。”姬沫抚摸着自己腹中的胎儿,眼里尽是迷茫。
文政为何还是没来。
这不可能,文政是不会放下她的。
文政一定是出事了。
“沫沫。”柳若寒的声音突然从假山后面传了过来。
姬沫神色顿了顿起,立刻站起身,头脑一阵眩晕,即将倒下却落入了一个冰冷没有任何温暖的怀抱。
“柳若寒?”姬沫难以置信的看向柳若寒。
“你不是被关在了西秦吗?你逃出来了。”姬沫心里有些激动。
柳若寒点了点头,看向姬沫消瘦苍白的脸,心里更是一阵气愤。
“文梁对你做了什么?”柳若寒问向姬沫。
“他想要弄掉我腹中的孩子。”姬沫回答道,心里一阵悲凉。
姬沫看见柳若寒的双拳握的越发的紧,若是文梁在这里,恐怕早就被柳若寒给剥皮抽筋了吧。
“这次若是我如此不痛不痒的出现我是没有理由来处置文梁,等到左祭祀攻打南楚之日,我再出现,这样才能万无一失。”柳若寒回答道,轻轻抚着姬沫的头发。
姬沫面露难色,她还能坚持多久?她的孩子还能坚持多久?
“好!”姬沫点了点头道:“文政为何一直未来寻我?”
柳若寒沉默片刻,道:“文政他……政务繁忙。”
姬沫神色黯淡下来。
原来文政在乎的永远都是在乎着政事,而她和这腹中的孩子,也都是可有可无的吧。
“沫沫,你一定要带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回到西秦知道吗?”柳若寒坚定道。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柳若寒皱着眉头,赶紧道:“现在我该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姬沫站在远地,有些绝望的看着柳若寒消失在丛林里的身影。
坚持住,从一出生便不就是一场坚持吗
坚持活下去。
西秦都城,文寒已经被左祭祀给分派到了水渠修建的地方,一时半会掀不起什么风波。
“朔方,你在王宫内一定要监视住国相的一句一动,若国相有异动,大可杀了他,无需犹豫。”左祭祀嘱咐道。
朔方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国相坚定的点了点头。
左祭祀此刻看向南楚方向,一身金色的战甲格外的耀眼,浑身散发着的气息与文政截然不同。
文政有着几分年少轻狂不服输,而左祭祀则是一股浓厚的沉稳老练的老将气息。
一千精兵,仅仅只用于护送姬沫。
左祭祀有着自己的军队,并非活人,而是那养了百年的阴甲子,左祭祀出山,非同一般。
“恭送左祭祀。”朔方微微俯下身子说道,能让他如此恭敬的除了王上,就剩下左祭祀了吧。
左祭祀紧紧带着一千西秦精兵向南楚驶进。
一千精兵行驶的飞快,踏飞地上的碎石,沿着那蜿蜒的土路不断前行,走到一处悬崖边的坍塌处,左祭祀停住马,皱起眉头看向着悬崖底下。
“左祭祀大人,可是有异状,我们要不要下去看一看?”一位骑兵驱马赶过来问道。
“不必!”左祭祀道,重新驾马飞快的向南楚驾马跑去。
此处正是文政先前坠马的地方,若是左祭祀下到悬崖底下,想必很快便能找到文政吧。
南楚之内,文梁正在假意和众大臣商议着柳若寒生病不能上朝之事。
柳若寒是天选之子,自然是受到各位大臣的瞩目,稍有差池便是危及整个南楚的事。
“王上连续多日不曾在这里上朝,莫非是得了重病,命不久矣?”
“可怜我们南楚的血脉仅仅只是剩下了这一个,若是出了差错,南楚岂不是要灭国?”
底下的大臣长吁短叹,面露着急之色。
“各位大臣大家不要着急,柳若寒姐姐很快便会好的,眼下我代理柳若寒姐姐处理这南楚的事物,还希望各位大臣能够配合。”文梁说道。
底下南楚的大臣却并不买帐,道:“你只不过是西秦不要的王爷,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们这些南楚的重臣?”
文梁面色有些难看,瞪了那个大臣一眼。
“报!西秦来犯,要求交出西秦王后。”一个哨兵飞快的冲了进来,面露着急之色。
四周的大臣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大惊失色,神色慌张不知该怎么办。
“他们到哪里了?”文梁赶紧问道。
“已经是到了西秦和南楚的交界地带,很快便会到城墙下了。”
“西秦王后怎么可能会在南楚?自从公主嫁到了西秦,西秦和南楚不就开始友好往来了吗?”底下大臣难以置信道。
“西秦若是想要攻打南楚那还需要理由?”文梁突然道,打断了诸位大臣的议论。
“西秦早就想要攻打南楚,只不过是缺少一个正当的理由。”文梁道:“此时他们趁着王上重病攻打南楚,我们自然不能在这里坐等灭国!”
文梁说的一本正经,慷慨激昂,一时间南楚大臣们瞬间都忘记了西秦攻打南楚的恐惧,纷纷看向文梁。
“士可杀不可辱,我们此刻就应该同西秦开战!”文梁高声说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诸位大臣纷纷的把目光转向那人。
柳若寒面色冷峻的从大殿的顶梁上跳了下来,在一干臣子惊讶的目光下不慌不忙的走到了王座上,优游自在的坐了下来。
“王上!”诸位大臣回过神来,纷纷的跪倒在了地上,激动的浑身发抖。
柳若寒冷冷的看向文梁,眼中的怒意亦是无法遮掩。
“文梁,我带你不薄,在你流浪街头时是我收留了你,让你即便是无一技之长也能成为将军!”柳若寒怒声说道。
“可是你竟沟通西秦叛贼来算计我,还绑架了西秦的王后,擅自摧毁西秦辛苦修建的水渠!你说你该当何罪!”
面对柳若寒的指责,文梁不由得冷笑起来。
“你是南楚的王上,你不是我,你怎么可能会明白我心里究竟有多难受。”文梁失控的冲柳若寒大喊道。
“我不仅要搞垮南楚,我还要杀了你,还要杀了文政和他跟姬沫的孩子!”文梁喊道。
柳若寒双拳微微攥紧,心中明白文梁已经是无可救药。
“来人!把这个欺君罔上心怀不轨的人给我拿下!”
大殿之内的守卫早就被柳若寒给安排妥当,听到柳若寒下了命令便飞快地涌了进来。
“谁都不许动!”文梁指着那些侍卫喊道。
“柳若寒,你若是敢动我分毫,我必杀了姬沫!”
“要存具存,要亡具亡!”
柳若寒心底突然一沉,情不自禁地从座位上坐了起来,怒声质问道:“你究竟对姬沫干了什么!”
文梁笑了笑,手轻轻的摸进自己的袖口,柳若寒见状,飞快的射出一只飞镖,直接插中了文梁的手。
文梁吃痛,将手里的粉末飞快的撒了出去。
磷粉粉末遇到空气飞快的燃烧,发出剧烈的白光,让在场的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抓住他!不要让他逃了!”柳若寒喊道。
“文梁不顾一切的奔跑起来,冲出层层的包围圈,向那后宫跑去。
王宫之内,姬沫坐在高高的阁楼上,身子虚弱到了极点。
“公主,这个饭菜您就吃下吧,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是保不住的。”一旁的侍女苦苦哀求道,看到姬沫如此虚弱痛苦,不由得也是留下了泪水。
姬沫手一直捂着自己的肚子。
她中过蛊毒,遭过暗杀,在战场上即便是山穷水尽也依然能够活下来,她的命格很硬,她的孩子也要一样。
“如果上天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要这样的活。”姬沫缓缓道,眼中的泪水滑落。
“公主,逃走吧!”那个侍女思考了片刻坚定道。
姬沫疑惑的看向那个小侍女去,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这个小侍女此话究竟是何意。
“西秦已经派兵来攻打南楚,要求交出西秦王后去,可是将军却下令,让守卫在外面的杀手杀了公主……“
那个侍女的话音未落,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把那侍女的胸膛刺穿,些许的鲜血溅到了姬沫的脸上,染红了胸前洁白的丝巾。
姬沫抬头看向那个杀了小侍女的杀手,瞬间从地板上跃了起来。
那个杀手看见姬沫要逃走,飞快的追了上去,锋利的匕首刀刀逼向姬沫,毫不留情。
若是放到以前去,姬沫定会反抗,即便反抗不了也会奋力一搏。
可是,现在姬沫剧烈的跑动,只觉得自己腹部剧痛难忍,若是再跑下去,恐怕孩子是保不住了。
姬沫停在花园之中,诺大的南楚王宫,竟找不到一个人。
“文政!我们的孩子是不会有事的!”姬沫喃喃道,咬紧牙关继续向那丛林处躲藏。
一只带血的手突然把姬沫拉了起来,直接掐住了姬沫的脖子。
“文梁?”姬沫看向那身上有着多处伤得文梁,顿时是明白过来。
“柳若寒回来了吧,你死到临头了。”姬沫轻笑道,可是面色却越发的苍白。
文梁看到姬沫衣裙上流出的些许血迹,眼神有着些许的挣扎乾,但随即又坚定起来。
“你刚刚说文政?”文梁反问道:“你可知道他已经死了?”
姬沫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看向文梁:“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
姬沫挣扎着,却被文梁狠狠的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