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听凭发落
母女两个想到一块去了，潘氏开始着急起来，她对纹茜说，先沉住气不要声张，万一他们查到自己身上，就说一切都是姑爷的主意。潘氏这一招金蝉脱壳显得太低级了，纹茜就首先觉得不妥，她哭着说：
“娘，你怎么可以让你女婿背黑锅，当初出主意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现在出了事你就推的一干二净，自己做清白人，让别人替你顶杠。”
“你是傻的吗，你哥哥能顶下这个罪名吗？他将来可是要继承祖业的，如果人他背黑锅，我们这房就全军覆没了。”潘氏激动的说。
“可你女婿又算什么呢，他不惜冒着危险把东西偷偷拿出去，他那样为的是什么，是保全大家，现在到好，你为了你儿子，居然牺牲你女婿，娘，你实在不该这样。”
潘氏见纹茜有点讲不通，索性发下狠话，如果姑爷不肯顶杠的话，那么就有她来顶杠。纹茜也甩手不管了，撂下话说，既然如此，那么就有娘一个人顶着吧。潘氏差点气炸了肺，指着纹茜破口大骂，纹茜的心肠变硬了，她一脸冷然的对母亲说：
“你别怪我狠，是你自己三番五次护着二哥，那个事情明明是二哥兴出来的，你却要你女婿来顶杠，既然你这么疼你儿子，那么就有你来替他顶杠。”
纹茜的样子很冷，潘氏愣怔的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说：
“这才是我教出来的好女儿。”
“我再好都没有你儿子好，你儿子才是你的心尖子。”纹茜冷道。
潘氏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觉得半边身子麻麻的，那种感觉已经折磨了她很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怪病，半边身子总是无缘无故发麻。今天发作的特别厉害，从早起到现在已经麻了三次。
就在潘氏跟纹茜闹的时候，婧姝屋里来了一群人。谷大娘和另外几个管事娘子抓住了一个贼，这个贼叫乌娜，是六姑娘屋里负责传报的小丫头，今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发现她夹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溜出府去，还好被几个正要去厨房当差的女人发现，那几个女人见乌娜神色慌张，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觉得古怪，就叫她把包袱打开给她们看看。乌娜见那几个女人要看她的包袱，拔腿就跑，跑得太快，居然摔了一跤，被那几个女人生擒活捉。打开她的包袱一看，简直不敢相信，里面装着的竟是几件古玩。
那几件古玩放在桌子上，已经叫库房管事辨认过了，全都是老爷的东西，一件是黄地粉彩描金五蝠捧寿纹碗，一件白地蓝彩花卉纹葫芦瓶，最后一件是影青釉红彩描金梅瓶。
“四少奶奶，这些东西肯定是无奈偷的，否则为什么要跑？”谷大娘子最恨鼠窃狗盗之事，她愤恨不平的对婧姝说。
边上几个女人也附和着说：
“她如果不是贼，见了我们为什么撒腿就跑？”
“刚才库房管事都已经说了，这些古玩是老爷屋里的，乌娜这个贱婢真是贼胆包天，连老爷屋里的东西也敢偷。”
“照我看，像这样的贱婢就应该打死。”
“对，打死她。”
“打死她。”
婧姝见这些女人一个个都落井下石，冷哼了一句，道：
“我都还没有审呢，你们急什么。”
那几个女人见四少奶奶这么说，立即偃旗息鼓，不敢再随便开口，生怕说错话惹四少奶奶生气。
此时的气氛显得很肃穆，婧姝坐在门口，乌娜跪在台阶廊下，地下站满了人。婧姝看一眼桌子上的那些古董，起身离座，走到乌娜跟前，看着颤抖着跪在那里的乌娜，说：
“冰玉、绵绵，扶乌娜起来。”
当婧姝让丫鬟扶乌娜起来的时候，人们都用惊愕的眼神看向她。
冰玉、绵绵愣怔着，不知道该怎么做。直到婧姝说了第二遍，两个人才扶起乌娜。
乌娜的两条腿痉挛的抖动着，才刚扶她起来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她害怕得脸色苍白，连站立都不稳。
“绵绵，拿一张凳子给乌娜坐。”
绵绵好奇的看了婧姝一眼，觉得姑娘今天怪怪的，像乌娜这样的人居然还给她椅子坐。不过既然是姑娘吩咐的，绵绵只有照做。
当绵绵搬来椅子，让乌娜坐的时候，乌娜死活不肯坐。
“真是不识好歹，四少奶奶好心让你坐下，你居然不要，没脸的东西。”冰玉没好气的骂了乌娜。
乌娜跪在那里，哆嗦着说：
“奴婢哪有资格坐着跟四少奶奶说话。”
“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些可都是老爷屋里的古董，你怎么连老爷的东西都敢拿，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冰玉对乌娜说。
“奴婢真的没有拿老爷的东西，那些东西是奴婢在河边捡到的，不但我捡了，大太太屋里的二愣娘也捡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四少奶奶，别听她的，但凡做了贼的都说自己没有偷东西，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做贼的会承认自己是贼。”谷大娘对婧姝说。
婧姝比谷大娘她们冷静多了，她知道乌娜不是老爷屋里的丫鬟，她一直都在纹艾屋里当差，虽然平时有点小偷小摸的习惯，但毕竟胆子没有这么大，决计不敢偷老爷的东西。再说，如果东西是她偷的，她为什么不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东西拿出去，而却要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去。所以婧姝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隐情。
“你说这些东西是你在河边捡到的，同时捡到的还有大太太屋里的二楞娘，好，我现在就让谷大娘去找二愣娘，如果你胆敢骗我，那么就去二门上领二十板子吧。”
乌娜一叠连声的说：
“四少奶奶奴婢没有说谎，不信你可以去问二愣娘。”
婧姝道：
“你现在别忙，等谷大娘把二愣娘找来核实了事情就自然水落石出。谷大娘，劳烦你去把二愣娘叫来。”
谷大娘见四少奶奶这样，显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吞吐着说：
“四少奶奶，你恐怕没有见过二愣娘，这个人脑子有点不好使，是大太太屋里粗使的婆子，人长得五大山粗，说起话来像男人，因为力气大，所以才留她在府上干些出卖力气的活，其实粗鄙不堪，跟乌娜这个鬼灵精似的贱婢根本不能比。再说，乌娜是六姑娘屋里的人，二愣娘是大太太屋里的人，谁都知道大房这边的人跟三三房这边的人很少往来，怎么会这么巧乌娜居然会和二愣娘在一起，一看知道这是乌娜这个贱婢编出来糊弄四少奶奶的鬼话。”
乌娜见谷大娘说她欺骗四少奶奶，急的边在地上磕头，边说：
“四少奶奶，奴婢真的没有说谎，二愣娘跟我们家是儿女亲家。”
谷大娘哈哈笑了起来：
“你别扯了，二愣娘怎么会和你们家结成亲家？”
“我哥哥娶的是二愣娘的女儿，就在上个月成的亲。”乌娜说。
“到底有没有这个事？”婧姝问底下的几个女人。
其中有知道实情的说：
“二愣娘的女儿的确嫁了无奈的哥哥。”
谷大娘觉得有趣，笑道：
“无奈的哥哥怎么会娶二愣娘的女儿，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谷大娘有所不知，二愣娘那样的一个人，却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她那女儿不但人长标志，脑子也好使，不像她娘那样是二愣。”乌娜说。
“是吗？”谷大娘诧异的说。
底下知道真相的人告诉谷大娘，二愣娘确实有一个漂亮女儿。
“既然二愣娘的女儿居然是个聪明人，那为什么要叫二愣娘，难道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傻的？”冰玉道。
那几个知道实情的对冰玉说，二愣正是乌娜的嫂子，也就是刚和乌娜的哥哥结亲的那个。
“好好的一个女儿家怎么会叫这个名字？”绵绵不解的说。
“就是因为她是二愣，所以才会给女儿起这个名字。”婧姝道。
底下的人听了，笑着说，正是如此。
乌娜和二愣娘的关系搞清楚了，接着就是核实。婧姝让谷大娘把二愣娘带来，谷大娘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人带来了。
还别说，这二愣娘真是个傻的，见了婧姝也不知道下跪，傻笑着站在那儿。谷大娘一脸严肃的对她说：
“还不快给四少奶奶请安。”
二愣娘傻笑着说了句给四少奶奶请安，还是笔直的站在那儿。
谷大娘没好气的说：
“见了四少奶奶怎么不下跪。”
婧姝朝谷大娘摇了摇头，说：
“算了，你随她吧。”言毕，问二愣娘：
“你认得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吗？”
二愣娘朝乌娜看去，傻笑着说：
“她我怎么会不认得，她是我女儿的小姑子，叫乌娜。”
“听说昨儿个你跟她两个在河边捡到一些东西，你拿了几件，乌娜拿了几件，可有此事？”
二愣娘想了想，呵呵傻笑着对婧姝说：
“昨天我和乌娜发财了，我们两个在河边捡到很多瓶瓶罐罐，上面画着好精致的图案，我拿回去一个，有这么大，这么高，正好放米。”二愣娘张开手臂比划着她捡到的那个瓶子的宽度和高度。
一看二愣娘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傻的，她不会扯谎骗人，看来乌娜说的是真的，那些东西的确是她从河边捡到的。那么是什么人把这些东西扔在河里的，不用细想就知道肯定是三房那边的人，这些人来不及把东西藏起来，以为大太太马上就要抄家，情急之下就把东西扔在河里，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东西居然会让乌娜和二愣娘捡到。
“你们两个都说东西是在河里捡到的，为什么捡到了之后不上交？你们以为这都是些普通的瓶瓶罐罐吗，这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婧姝此言一出，乌娜和二愣娘都瞪大了眼睛。
“今后若谁在府上捡到了东西，不上交的话，等同于偷窃，偷窃之罪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如果网开一面的话那就在二门上领二十板子撵出去，如果丁是丁卯是卯的话，就送官府，按刑律论处。”
婧姝说话声音不大，但却很有分量，乌娜仔仔细细的听着，她越听越后怕，连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四少奶奶，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四少奶奶饶了奴婢。”乌娜苦苦哀求着。
“大太太看得起我，让我来当这个家，既然出了像你这样的人，那么即使我看在六姐姐的面子上放了你，恐怕大太太也会不依，她最恨手脚不干净的人。”婧姝换了一副语气，说话声音变得有力起来。
“乌娜，你别以为四少奶奶是个年轻媳妇，平时又不声不响，就觉得她好欺负，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就算四少奶奶心肠好肯放了你，大太太肯定不依，最近大太太屋里少了几件首饰，她正在查那个贼呢。”谷大娘道。
乌娜觉得谷大娘似乎话中有话，她凄凄艾艾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说：
“四少奶奶奴婢知错了，可奴婢真的么有偷老爷屋里的东西，你也问过二愣娘了，连二愣娘这个傻的都说东西是从河边捡到的，难道还有假吗？求四少奶奶放了奴婢，奴婢宁愿领二十板子也不想被送官，呜呜呜——”
“你别哭，我最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婧姝幽幽的说。
此时谷大娘上前，对婧姝道：
“四少奶奶，你别听她的，她狡猾的很，而且据我所知为人很不老实，所以——”
婧姝打断谷大娘，道：
“我自有主张，多谢谷大娘提醒。”说完，转向乌娜：
“照理我是要惩治你的，但怎么说你是六姐姐屋里的人，如果我惩治了你，六姐姐心里肯定会不好受，所以你还是回去求六姐姐吧，如果她说放了你，那么就放了你，总之一句话，六姐姐想怎么惩治你就怎么惩治你，我既不会插手也不会干涉。”
婧姝说完这个话，第一个觉得疑惑的人就是谷大娘，她愣怔的看着婧姝，想：“四少奶奶这是怎么了，她一向都很有主见的，这次怎么会这么窝囊，把乌娜交给六姑娘处置，这是何道理？乌娜是六姑娘屋里的人，交给她处置不就等于放了她吗？”
乌娜见四少奶奶这么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大碍，她跑去六姑娘跟前好好求求她，六姑娘不像五姑娘，性子温和多了，只要自己一个劲认错，相信她一定会放了自己。
“四少奶奶，你这么做似乎不妥吧？”谷大娘凑在婧姝耳边小声对她说。
婧姝一脸严肃的看着谷大娘，道：
“那么请谷大娘告诉我，怎么做才妥当？”
“这——”谷大娘被婧姝呛了一口，红着脸，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婧姝微微一笑，道：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先把她带去六姐姐屋里，跟六姐姐说明原委，至于六姐姐要怎么处置她，或者根本就不想处置她，你都不要出声，记住，到了六姐姐那边之后，你别说话。”
“这是为何？”谷大娘诧异的说。
婧姝道：
“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至于那个二愣娘，你派人去她屋里，把她在河边捡到的那件东西带进来，我估计那可能是箭筒，这个不开眼的东西，居然把老爷放画轴用的箭筒拿来盛米。”说到这里，婧姝无奈的摇起来头。
谷大娘带乌娜去纹艾屋里，此时纹艾已经知道乌娜和二愣娘捡了他们扔在河里的东西。纹艾抱怨金永正做事手脚不干净，金永正啧了啧嘴说：
“不是你叫我把东西扔在河里的吗，这回子又怪我。”
“你要扔也扔远一点，四太太屋里不是有一个池塘吗，你怎么不把东西扔在那条池塘里？”
金永正苦笑着说：
“你难道要我抱着这么多东西跑去池塘那边扔吗，这么惹眼，要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你不会趁天黑过去吗？”
“你说的容易，从这边到池塘那边不知要走多少路，就算天再黑，哪怕半夜，也难保不会被人发现。”
纹艾冷道：
“你为什么就没有人家五姑爷有出息呢，听说他一早就转移了他们屋里的东西，那才叫做干净利索呢，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转移到外面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放下，你呢，你为什么就没有人接能耐？”
面对咄咄逼人的纹艾，金永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去而复返之后，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一点地位。特别是潘氏和纹茜，每次看见他都会讥讽他几句，亏得金永正这个人的脸皮厚，无论她们怎么嘲笑自己，他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就在夫妻两个说话的时候，谷大娘带着乌娜来了。
“姑娘，姑爷，谷大娘和乌娜在外面站着，说乌娜从那边河里捡了几件老爷屋里的古董，没有交给上头，想据为己有，还好被厨房的几个女人撞见了，那几个女人把她扭送到四少奶奶屋里，四少奶奶训斥了乌娜那个贱婢之后，让谷大娘把那个贱婢带到姑娘这里来，听凭姑娘发落。”纹艾的丫鬟红绡进来说。
“四少奶奶真是越发长进了，大娘让她当家理事，她居然做起了甩手掌柜，你出去对谷大娘说，仍旧让她把乌娜那个贱婢带到四少奶奶屋里去，随便四少奶奶怎么发落她，我一概不管。”纹艾道。
“是，姑娘。”红绡答应着正要出去传话，被金永正叫住了：
“慢着。”
纹艾见金永正忽然说慢着，不知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