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它在哪儿!”随着李宝贵这句话出口,会客厅当中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我和沈千山就坐在原地,捧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眼巴巴望着李宝贵,等待他的下文。等了半天见他不开口,才知道他似乎已经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于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李宝贵顿时呛了一下:“咳咳……太叔先生,你难道就不激动,不意外么?”
我笑了:“意外倒是有一些,不过激动倒没有。实不相瞒,其实李大哥您要是早几年出现,带着西太后秘宝的线索来找我帮忙,即便只能凑齐四分之三甚至更少的残图,我估计想都不想也就会答应下来。因为在那时的我看来,寻幽探宝神马的,实在是比每天单调的生活重复更加惊险刺激百倍,更何况还有可能会获得巨额的经济回报!不过现在嘛……钱不钱的我倒也不怎么在意了,最近几年走南闯北也没少闯龙潭踏虎穴,对冒险的心思也淡了很多。更何况我夫人还怀了孕,我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安安生生在家陪着她,等待宝宝出生的那一刻。所以嘛,即便您现在手上握着完整的地图又能怎么样呢?西太后秘宝神马的,对我而言无所谓啦!”
李宝贵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竟是隐隐带着一丝怒气:“太叔先生,你知不知道那究竟是多大一笔财富?!”
我耸了耸肩:“我对生活的要求没有多高,现在挣的钱就已经够几辈子花了,秘宝的价值再高,我也用不着不是?比起财富,反倒是把那些古玩都弄回国内这件事情让我觉得更有意义些!”
李宝贵听完我的话肩膀一颤,皱眉的表情僵硬在脸上,接着嘴角便一点点垂下来,一个大男人竟就这么坐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和沈千山被他这一出搞得一脸懵逼,想上前将他扶到旁边休息一下,却见李宝贵摆了摆手。
“我没事……”他压抑着哭腔说道,“只是这么多年了,面对价值连城的秘宝,终于听到有人说了句人话!”
原来如此……我沉吟。就我所知道的事情来看,不论是当年的洛家先祖,还是不久前的洛家成和司徒正我,都对西太后秘宝念念不忘,为了得到宝图甚至不择手段!贪财乃是人之常情,可以想见身负秘宝最大秘密的李宝贵甚至整个李家,这些年来到底受尽了多少委屈!
所以当他见到我这幅对宝藏的秘密兴趣缺缺的样子,才会如此激动吧!
“额……李大哥,您先别激动,可以把知道的情况跟我们说一说吗?什么地方能帮到你,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李宝贵用力点头,双手捂住脸,逐渐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李宝贵详细向我们讲述了自己得知秘宝的经过,以及一些我从未听人说起过,也未曾在太爷爷日记当中看到过的当年辛秘。
原来,李宝贵的爷爷,也就是当年在帝都收到几大家族救助的李念之子,带着残图逃离后去了关中避祸,多年来隐姓埋名,娶妻生子,直到临终前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几个儿女。那些年由于战乱和贫困,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很是艰辛,原本老人的想法应该是希望子女们有朝一日能够找到宝藏过上富足生活,最起码也让日子苦哈哈的一大家子有个念想。但没有想到,就是这透露出的一点点消息,却让整个家族几乎一夕之间便分崩离析!
大家都穷怕了,以至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消息便将所有知情人心底最黑暗的贪婪和欲望全都激发出来。几个子女开始不择手段的争夺老爷子留下的残图,声势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动了心思谋杀亲族!而这样大张旗鼓的争斗又引来了旁人觊觎的目光,不知是谁走漏了李家知晓秘宝所在的消息,一时间各种势力都参与到了疯狂的竞逐之中。
最终,李宝贵的父亲斗赢了所有兄弟姐妹,独自掌握了残图和宝藏的消息,自己却也难逃惨死的命运。李父临终前将残图和藏有秘密信息的《爱月轩笔记》都交给了年幼的李宝贵,家破人亡的李宝贵只能带着这个秘密含泪远走他乡,并将找到宝藏作为毕生的志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不是为了钱,只是想给自己的父母亲族一个交待,好让他们能够瞑目。
“这些年来,我多方走访,翻阅各种资料笔记,就是想要找到另外几份残图的线索,费劲千辛万苦才确定了当年三位当事人后代的身份。而太叔先生您因为姓氏的特殊,是最好找的一个。我关注您的时间其实很长了,关于太叔家的历史所翻阅的资料也比别人更多,所以知道当年您先祖手中的那份残图很可能已经不在您手里了。”李宝贵缓缓说道。
“那您为什么还是先来找了我?”
“相比另外两位,您相对更好接近一些吧!而且,我对您这个人了解越多,就越觉得您对宝藏的贪欲应该没有那么强烈,跟您接触安全些。事实也证明,我没有选错人!”李宝贵微笑了一下。
“李大哥,我其实是大概两年前看到了太爷爷留下来的笔记才知晓了当年的事情。据老人家的笔记所载,他当年对朋友失望透顶,因此烧掉了手中残图,举家移居直隶。可听您刚刚的说法,残图其实并没有被毁?”
李宝贵点点头:“您的先人笔记上如何记载我不清楚,但根据我的调查,太叔家当年从帝都移居直隶时遣散了所有仆役家丁,于是便多方找寻当年那些仆役的后代,试图还原事情经过。后来我在调查过程中,偶然得知太叔家当年的管家在东家离开帝都后,竟是远赴东南亚定居,再也没有回来!据其他仆役的后人说,长辈们曾不止一次提起过,管家之所以远赴海外是因为偷了东家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而据其中一人所说,他曾经见过管家形容癫狂地偷偷捧着一份破残地图观看!”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心神狂震,喃喃道:“所以你怀疑,那名管家偷走的很有可能便是太叔家手上的那四分之一残图?!不过这样也的确能够解释得通,有可能是我太爷吩咐管家去将残图烧毁,而管家没有照办;也可能太爷知道管家偷了地图,却不愿再起纷争,故意在日记中记载残图已毁。不管是哪种原因,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正是!”李宝贵点点头,“太叔先生,我不是古玩行里的人,对古董古玩这些东西一知半解,更没有大笔资金和让海外古玩回流的渠道。我这次来找你,便是想请您帮我找到西太后老佛爷的秘宝,让珍宝归国,以告慰我父亲的在天之灵!只要您能够帮我完成夙愿,所获得的收益全都归您,我可以分文不取!”
我捻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道:“李大哥,实话实说,我能够给您提供的帮助十分有限。一分为四的藏宝图我能够帮你找到其他两份,另外如果你找到了宝藏,我也可以帮助你运作回流事宜,但找寻流落东南亚的太叔家那份残图以及找寻宝藏本身,这个我真的爱莫能助了!至于钱不钱的真无所谓,到时候您能把东西拿给我欣赏一遍,我就很满足了。当然如果能把东西全都收藏进博物馆,那就更好了!”
李宝贵闻言显得很是焦急:“太叔先生,那可是富可敌国的一笔巨大财富,您就真的不动心吗?!”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的孩子再有多半年就要出生了,这个时候,我并不想以身犯险。”
李宝贵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放在《爱月轩笔记》的封面上,然后双手捧起书,郑重其事地放在了我面前。
“太叔先生,这本《爱月轩笔记》当中除了藏有破解藏宝图的秘密线索之外,同时也的确如同世间所传说的那样,是记载西太后陪葬秘宝详情的目录。我希望您回去之后仔细看一看里面所记载的东西,然后再给我答复——这是我的电话,想通之后我们再联系!”说罢,李宝贵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荣宝阁。
我看着桌上的笔记和电话号码直发愣,怎么这么简单就把这本不知多少人都会视若珍宝的笔记交给我了?!
见李宝贵留下《爱月轩笔记》走了,沈千山立刻双手抓过那本薄薄的册子,献宝似的递到我面前:“先生,赶快收起来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您要真能靠它把西太后秘宝找回来放咱店里卖,咱这古玩生意还不得做得飞起啊?!”
我笑着接过书:“找不找的到再另说,不过我倒的确有些好奇,骄奢淫逸的西太后陪葬品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当晚回家后,我给自己泡了一盏清茶,坐在书房里,借着台灯柔和的光线翻开了这本记录着惊世骇俗宝藏的神秘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