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变动
车前一丁2019-03-20 21:203,106

  敦亲王府东院外院的庭子按照世子爷的喜好,挖了池塘设了曲廊,而内院的庭子 则是世子妃亲自打理的。鹅暖石铺成的小道从四个小门一直延到庭院最中心,将整个院子分成了四个不等分的部分,中间修了个八角亭,亭中设有桌椅,可以看到整个院子。

  从西厢出来,左边是个绿油油的草坪,只在廊下种了一株倒插柳,眼下到了秋末,那柳条子枝叶稀疏,显露出几分秋的萧瑟来;右手边则是何四妹亲手打理的花圃,里头有个专门晒制干花的石台,台子四周是各式各样的木架子,架子上摆满李盗酒命人从各地搜索过来的奇花异草。

  秋高气爽,天气晴和,几盆绿菊正开的花枝招展,艳压群芳;其他花草诸如蔷薇、月季、四季海棠、四季桂等花也开着,还有些不应季的或是只有一片苍翠的叶子,或是被剪去了枝桠用油皮纸小心地保护起来,或是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

  花圃旁是大片大片的食用玫瑰,红红火火地开了一大片,一直蔓延到小路的另一边,两片玫瑰花田靠近亭子的地方是小小的三角风雨兰,因为雨水少,只有零星几朵开着。风雨兰同玫瑰之间还留了个三角夹缝,里头种着一颗迎客松,长势极好;再过小道的另一端,则是围绕着一处泉眼垒起了池子,里头种了水芙蓉、铜钱草等水培的植物,四周围了一圈紫色的三角梅,还设有桥通往池子。

  在那池子的中心垒了三层假山石,最上面耸立着一块‘仙人指路’,这位‘仙人’的心脏处被掏空,里头散落着好些枯枝碎叶,很显然是小鸟栖息的洞。

  平常这个院子都是由世子妃亲自打理的,世子妃不再,下面的人也不敢怠慢,每隔一天沐七便要领着花匠来忙活一次,争取让院子保持着世子妃离开时的样子。李盗酒既没没有特意吩咐,也没有说这样不好,由着底下人去折腾,自己却很少到这个院子来。

  言若公主闻了会儿花香,便觉脑袋有些沉沉的,一路往中心亭子里坐去。

  早有小丫头准备好了棉垫将冰凉的石桌石凳垫上,又捧上了太医院专门公主调配的花茶来,有拿了一盘小巧的花生米来,至于糕点倒是没有的。

  兄妹两个一路闲聊,却多是回忆幼年时的荒诞行径,前尘如昨,如今再想来,却恍若隔世。曾经的言若公主刁蛮任性胡搅蛮缠,只一味地图安逸好玩;曾经的敦亲王世子不羁放浪意气潇洒,而如今,他们一个心上负载着新婚丈夫的灵魂和对腹中孩儿的殷切期盼;一个为朝中诡谲异常的形势担忧,皆不再复儿时那般的欢乐知足。

  可无论两人脸上的笑容夹杂进多少无奈和感怀,他们谁也没有提及眼下。因为他们都明白,一旦开了口,也只是会让对方为难而已。

  和风送暖,花圃里各种花的香味交织在一处,辨不出究竟是桂花的香味更浓,还是秋菊更胜一筹,亦或者是那满地清脆的小草更加沁人心脾。

  在这阵暖风中,李盗酒掌着那杯淡淡无味的花茶,眸光悠悠地投出了八角亭,眺向了不远处那只盘在屋脊上的仙鹤。他的声音,也像极了那代表着孤高清淡的装饰物,透着一股子清冷,“荒院枯骨的案子又出了命案,原本定为杀李显的嫌疑人被陈昭宥杀了,这其中还牵涉进了两名官差的死。”

  平平淡淡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有些锋利,“我不知道廉城会怎么做,但他们肯定和我一样,被打乱了原本的计划。这桩案子,一时半会儿完结不了,若是我的料想没错,很有可能后面还会有大动静。”

  李言若小口小口地啜着花茶,静静地听着对面的人说。

  “告诉你这些,是要你好好顾着自己,别掺和进这桩案子里。”李盗酒太了解李言若了,谭馨跟了她这么多年,她若是做点什么,就不是李言若了。“那人走的时候托我看顾你,你可不能出半点岔子,我怕鬼。”

  他话中的‘那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李言若却很清楚那人究竟是何人。她握着翡翠杯子的十指微微地收紧,温和清亮的茶水映照出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慢慢析出一丝微笑。

  浮刻着折枝梅花的翡翠玉杯落在石桌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捧着杯子的纤细十指慢慢地下滑,抚上了被暖黄色纱衣覆住的微微隆起的小腹;今年才过了十八岁的小公主唇畔微微展露了笑容,那眸子里的笑也添了一丝怜惜。

  “你放心!”言若公主的语气十分软和,就像当年被年迈的老父牢牢地抱在怀里时,她勒着那个缀满了皱纹的脖子说话那样,轻轻的,暖暖的,“这世上,没有谁会比母亲更担心自己的孩儿。”

  听到了这句话,李盗酒知道,这个跟着他爬高上梯无所不为的温室公主,已经不需要他再担心什么了。从前的她为幼女为小妹,有父兄一路维护,自然乐得天真活泼,不愿多想;而现在的她为人妻为人母,需要她想的不是皎城哪一家的糕点好吃,不需要她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偷溜出去玩;她现在想的,是如何不让那个为了国事烦忧的兄长操心,不让慢慢踏上储君路的侄子忧虑,不让腹中的孩子有一丁点的不好……她要想的,是身为寒门儿郎的妻子要肩负起来的责任。

  软底的布鞋落在鹅暖石铺成的小道上,发出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这片静谧中,那极微弱的声音也显得非常突兀;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药香味,尽职尽责的剑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端庄地朝中心亭行了过来,托盘里放了一个小药吊子、一个嵌银罩玉的小碗、一个托着两块甜糕的白玉抽血丝小碟。

  一闻到这个味道,刚才还信誓旦旦满脸慈爱的言若公主立马显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形态来,将一双弯弯的柳叶眉往中间一拢,两个嘴角往下一压,那张小脸顿时比苦瓜还苦。

  看她这幅样子,李盗酒一扫刚才的郁闷情绪,乐的大笑一声而起,迎出亭子从剑竹手上接过了托盘,亲自端到了言若公主的跟前,亲自斟了满满的一碗药捧给满脸写着嫌弃神情的人,“为了腹中孩儿,总得忍些常人所不能忍的。”

  李言若瞪了他一眼,“可这也太苦了。”

  世子爷将药碗往言若公主跟前凑了凑,一本正经地道:“良药苦口。”

  李言若看了看一直侯立在凉亭外的剑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耍赖撒泼撒娇求饶都是逃不过去的,只得乖乖地端起药碗,甚至连勺子都懒得用,仰头就将那碗安胎药灌了下去。那苦味从口腔一路从咽喉往下滑,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胃部都变成了苦瓜的颜色。

  她刚刚长大了嘴准备把口腔里的苦味给散一散,一块抹了蜂蜜的甜糕已经塞进了她的嘴里,而剩下的一块甜糕,理所当然地被世子爷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谭佩蓉的死确实是谭馨所为,不过她要是死不承认,京兆府要想找寻到定罪的证据也有点难度。”世子爷囫囵着甜糕,吐字却还清晰的很,“不过,因为又有了新的命案发生,京兆府应该会暂时放松对谭佩蓉被杀一案的侦查,将重心放在李显被杀和追查陈昭宥的身上,如果在这段时间内,谭谭佩蓉被杀这件事出现点变动,或许她还有机会。”

  李言若一直避谈谭馨的事,就是担心自己一旦开口,会给李盗酒造成负担,打乱他的计划。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忙不迭地问:“什么变动?”

  李盗酒笑了笑,说了一件与此事并不相干的事,“张萩少年时曾经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将一名杀人嫌凶逼得认罪画押,而就在那人画押之后,他又反口为杀人凶手辩护起来,硬生生地辩了个当堂释放。”

  李言若对张萩还是有所听闻的,只是因为他是张皇后的弟弟,又一向不同皎城其他那些王孙子弟一样喜爱卖弄,故而不曾熟识。只是听寒诺说过,不要与他走的太近。如今听李盗酒说来,不由地疑惑:“那个无罪释放的人,究竟是有罪的还是无罪的?”

  李盗酒耸了耸肩,“鬼知道呢!不过如果张萩肯为谭馨辩护,谭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他的话被生生地折断,眸子里倒映着灰色的砖瓦和红漆大柱,以及一个青衣儒冠的青年男子。他向对面的李言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有人来了。

  李言若转头望去,果然看到李泉正提着裙摆上石阶,随后迈着沉缓的脚步往凉亭的方向走来。她只好将刚才的话头压下,示意剑竹去奉茶来,随后便热络地招呼李泉,“劳烦李大夫走一趟了,兴许是这两日走的多了,总觉着腰背酸疼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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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取江山作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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