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宿世仇
车前一丁2019-03-20 21:203,176

  廉城的年纪已经很老了,老到他光是处理切弦月细作的事都已经显得力不从心,好在陈昭宥是个得力能干的好下属,南河荒院里的两具尸骨能够交给他去调查。在听闻张萩参与此事时,老人捻须轻声地一叹,说:“以此子的才干,此案本官倒是不担心。如今隋崇亮被停职反省,看圣上与敦亲王的意思是不打算给他复职了,提刑司只有一个秦亮主持并非长久之计,张萩倒也算得一个可虑的人选。”

  陈昭宥道:“可兵马司也不能一日无主,他如今暂代着主司的职务,怎么脱得开身?”

  “赫赫百官,要选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放心称心的人,确实不易。有些人只顾自己的利益,不顾百姓的死活,罔顾公道与正义,任人唯亲举才唯亲,如今的钧天是内忧外患,岌岌可危矣!”

  老人一番感慨发自肺腑,却并非能见人之语,陈昭宥也不知该作何应答。正此时,外头有差役来禀,说那荒院的主人找到了,名字叫洪陆,也就是现如今的‘醉杯酒’的掌柜。

  廉城与陈昭宥对视一眼,神色皆十分凝重。

  自从洪七七来到皎城后,洪家便接连出事,更因为何月华与洪七七的死成为众矢之的;而那洪陆又是洪家的掌柜,这桩案子又与洪家牵扯上,还不知道又会在皎城掀起什么风浪呢。

  沉默片刻,廉城才道:“既然查出来了,便抓紧时间传来问话。”

  陈昭宥应声去了,也不带旁人,只身一人到了‘醉杯酒’。

  华灯初上,是‘醉杯酒’最热闹的时候;王孙公子富贵纨绔赢了的还想赢,输了的想要赢回来,没有一个肯撒手走人的,他们有的是银子挥霍;而结束了一日辛苦劳作的贩夫走卒,有一时想偏了的,想要捞偏门一朝致富,将自己辛苦一日的劳动成果往赌坊里送;有人梦想成真一夜暴富,但更多的是为着赌博这事把自己闹了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可那些赌徒的眼里,只看到了那万分之一的一夜暴富,看不到剩下九千多人的失败。

  当然,对于初入赌坊的人,只要你有银子,赌坊掌柜都是非常欢迎的,他们可以那九千多人送来的银子去填那一个上天眷顾的幸运儿,还能赚个盆满钵满,哪有不高兴的?

  自从云中龙凤没了之后,‘醉杯酒’的生意如日中天,即便是何月华的事也没影响半分,眼瞧着陆掌柜身上的肥膘又增了一圈,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灿烂了。可在看到出现在赌坊门口的陈昭宥时,掌柜的那满脸笑容好似冬天的雨滴,还未落地已经被凝成了冰,好不容易才化开来,显得极不自然。

  因怕影响声音,洪陆连忙迎上前去,热络地将陈昭宥请到一旁的清静角落里,赔着笑脸问:“陈捕头来此有何贵干呐?”

  陈昭宥也不客套,只问:“南河有个三进三出的院子,是在陆掌柜名下的。”

  那洪陆想了想,笑道:“可不是,因头前小人是负责西市的酒楼,便住在那里,后来被当家的调来‘醉杯酒’当差,那处离得实在太远了,便又在南市置下院子,那处就荒废下来,这些年小人忙着赌坊里的事,便愈发顾不上那头了。”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陈昭宥不会平白无故地来问一座荒废了的宅院,便小心翼翼地问:“可是那处院子有何不妥帖的地方?”

  陈昭宥也不多说,只将京兆府的传唤令拿了出来,说:“请陆掌柜随我到京兆府走一趟自然分明了。”

  洪陆是个商人,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加上人正不怕影子歪,故而也没墨迹,只将当堂的叫过来交代了几句,便爽快地随着陈昭宥到了京兆府。往公堂上一站,听得上头知府提及荒院中出现尸体的事情,他才慌了,忙跪下大呼冤枉。

  “大人明鉴,那处荒院小人已经七八年没去过了,因为忙也没处理,若非今日陈捕头来提起,小人都忘了那处院子了,怎么知道里头埋着人呢!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将那院子周围的住户叫来问一问,看看小人这些年可曾去过!”

  廉知府道:“你既然要干那等杀人的勾当,又岂会叫人看见?你说人不是你杀的,可凶手别处不埋,偏要埋在你的院子里?”

  那洪陆本就是体虚肥胖的人,三两句话下来已经满头大汗,听了这话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辩驳,只急的抓耳挠腮,半晌才说出一句:“许是有人想要栽赃诬陷小人。大人来皎城不久,想必不知道小人做的是赌坊的生意,这一点陈捕头是知道的。那些赌徒都是穷凶极恶的人,一时赌输了钱又不甘心,便想出这样下作狠毒的法子来报复小人。”

  廉城将惊堂木重重一拍,“一派胡言,凶手若是有心冤枉你,杀了人之后便该立即报官公开,何以等到这许多年后才由几个流民无意中发现?”

  “这……”一向能言善道的陆掌柜此刻是百口莫辩,只道:“素闻大人为官刚正,从不错判一桩冤案错案,小人的清白,就全靠大人明察秋毫了。”

  “你用不着拿言语来激本官。”廉城道:“若你真是无辜,本官自然也冤不了你,既然尸体是在你的院子里发现的,你也该配合着官府将真凶查出来,在此案未明前,你不得离开皎城,要随时接受官府的传唤。”

  那洪陆忙不迭地应声,廉城又叫他可以走了。只等人一走,他便吩咐陈昭宥派人盯紧了洪陆。

  两片嘴唇上下一搭,流言便长了脚,凭风而来去自如;众口铄金,法不责众,那些无所事事的闲人吃着瓜子喝着茶,只顾自己开怀畅快,哪里去辨是非真假?

  南河枯骨案传到世子爷耳中时,他正捧着欲裂的脑袋歪在桃木桌上,精神萎靡地等着白姨布菜。老人将盅子一个一个地揭开,手上动作奇快,嘴上也没闲着,将一早在外所见所闻如数家珍般道来:“据说是情夫和姘头,两个人被家人发现,大卸八块埋在土里做花肥。”

  世子爷没有心思去管别人家的花肥,对满桌的佳肴也提不起兴趣,只嚷头疼。一直躲在门口的沐七小心翼翼地问:“不然,小的请李泉过来给爷看看?”

  世子爷还没开口,白姨有念叨开来:“成日家地吃酒,白天也吃,再这么着下去,怕是王爷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李盗酒觉得自己脑袋不怎么疼了,就是心口堵得慌,回了一句:“你越来越像四妹了!”

  提到东院的女主人,白姨又有话说:“那么好的姑娘世子不知道珍惜,外头还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吗?”

  李盗酒这次不仅心口堵得慌,还疼,感觉像是被人拿刀子往上面扎一样。他掀起个眼皮觑了絮絮叨叨的老人一眼,恼火地一拍桌子,吼道:“让李泉来!”

  李泉与世子爷不大熟,但也深知这位小爷的脾气不好惹,听说他不好受,当即拎着药箱便过来了。诊了脉后也没别的废话,只说是宿醉常见症状,喝碗醒酒汤擦点薄荷油再泡个温水澡就大致好了。

  醒酒汤是早煮好了的,薄荷油也是现成的,一声令下温水也是立马有的,可世子爷偏偏不依,只说:“从前李显在的时候小爷也吃醉了,他就给了一颗药丸就好了,哪有你这样麻烦?”

  李泉长得消瘦,平素也是温声细语从不曾喝水急眼,听了这话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勉强压着性子说:“那是家父秘制的,小人并不懂得如何制作。”

  李盗酒不信,“你是他儿子,他不传给你还能传给谁呢?难不成还要将秘方都带到棺材里去吗?”他说到这里,恍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一拍李泉的肩膀,说:“说起来你爹云游也近三年了,是不是也该是时候回来了?”

  李泉脸上的好脸色再也挂不住,将药箱一收,起身冷冷地道:“世子既然信不过小人的医术,大可让王爷将那老东西再寻回来。”

  李盗酒一时酒醒过半,挑眉道:“小爷不过随口一说,你如此激动作什么?”随即,他又是一脸八卦地凑上前去,贱兮兮地问:“他怎么得罪你了?看你这态度,别说是父子,三辈子的仇人才是呢!”

  李泉被他满嘴酒气熏的直皱眉,避开两步之后,才冷冷笑说:“世子和王爷之间不也像有世仇吗?”他出了门,暖暖的日光往他脸上一照,将那张脸上的寒气驱散几分,柔和了声音道:“是药三分毒,药制的再好,不如世子戒酒得好。”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盗酒追到门边,眼瞧着那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那浑浊的眸子慢慢聚敛精光,脸上漏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问:“白姨才刚说那座挖出枯骨的宅子是谁的?”

  白姨翻了他一个白眼,慢吞吞道:“醉杯酒的掌柜洪陆的,昨儿个连夜被传到京兆府问话了。”

继续阅读:第三百四十八章:确认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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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取江山作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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