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故事
车前一丁2019-01-22 10:093,156

  李盗酒在王府一向跋扈惯了,他东院里的人,就是敦亲王不会随意使唤,生怕这小祖宗又闹出什么幺蛾子。邱逸棠虽是同李盗酒一道长大的,可自打三年前她成了王妃搬去西院,便再也没有使唤过东院的人,更何况沐七还是李盗酒最贴身的人。

  这个口既然是沐七开的,那自然是李盗酒的意思。

  她笑了笑,道:“既如此,还要劳烦林公公多多费心,若得空了常来府里走走,也好指点指点。”

  她话音落下,立在身后的桂姐便拿出银子赏了。

  林荣忙将银子揣着,谢了恩,又道:“哪里敢说是指教呢,能为王妃照料花树,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既这么着,你也不用回内务府了,就来王府当值罢。”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林荣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世子爷穿着一袭藏青的长袍,较从前正经了不少。他连忙打着千儿赔着笑脸道:“咱们这些奴才还不都是听主子的吩咐?主子让咱们去哪里,就去哪里。”

  李盗酒上前在他帽檐上狠狠敲了一下,咬着牙道:“小爷精心准备的惊喜,都让你给破坏了。”

  林荣没懂这话的意思,想了半晌,只是赔不是。李盗酒懒怠与他计较,站在东院门口扯着嗓子往里头喊:“沐七!”

  那厢沐七满头大汗地小跑步出来,老远便看到了自家爷那满脸纯真的微笑,心里‘咯噔’一下,脚步堪堪地顿在了竹廊上,赔着笑脸问:“爷什么事?”

  “去把蔷薇苑腾挪出来,有贵客入住。”李盗酒懒得与他废话,“另外,把药库里的药材都搬到蔷薇苑去。”

  沐七瞪大了眼,“爷,世子妃可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在得到主子一个眼神警告后,他乖乖地闭了嘴,回去收拾了。

  邱逸棠正为李盗酒刚才那句‘惊喜’猜疑,听到这里,便问:“哪位贵客要来?”

  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世子爷口中的那位贵客缓缓出现在门口。大暑热的天,洪宇却裹着一件不薄的锦衣;脸颊上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上了药,用兜帽遮了起来。他身体虚弱,须得两个小子搀着才能走路,这几步石阶上来,已经气喘吁吁,停下脚步倚着小厮喘气。

  邱逸棠没见过洪宇,更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只看他脸色惨白还烂了肉,又穿的是粗衣布鞋,只当是李盗酒在外结交的流民,便不在意,因府上还有事忙,便离去了。

  那林荣见送冰的人都出来了,方同李盗酒辞了。

  李盗酒回身去瞧了瞧洪宇,见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将洪宇安排进屋,李盗酒又让李泉来给他瞧了瞧,李泉只摇头长叹,“恐怕命不久矣。”

  世子爷倚在窗口,神在在地道:“要是躺在这里的人是李欢庭,你也是这句话吗?”

  李泉不慌不忙地道:“看他脸上涂的伤药是出自宫中,世子应该是让秦大人为他瞧过了,老夫的医术可不及秦大人。”

  “你倒是实诚。”李盗酒嗤笑一声,“你只用管他的外伤就好,其他的不用管。”

  “这外伤倒是好办。”李泉点头应下,又检查了洪宇的身体状况,这才起身出门去了。

  蔷薇苑本是刘颖居住的,她死后这里便空置,倒是难为沐七短时间内能收拾的像模像样,桌椅陈设倒像是个客居院子。外头草药香味掩住了洪宇身上的血腥浓臭味道,可靠近床边,还是能闻到那股子腐肉的味道。

  李盗酒在床头略略站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退到了窗口,“你有什么打算?”

  竹制的床榻上垫了玉片串珠的席子,躺在上面能感受到丝丝凉意入骨,只可惜洪宇浑身多处溃烂,伤药灼烧着伤口火辣辣的疼,并不能感受身下的玉席有多凉快。

  他阖着眼,懒得回答李盗酒的问题。什么打算?现在的他身为他人阶下囚,能有什么打算?

  李盗酒丝毫没觉着尴尬,自顾自地道:“你出生的那一刻洪钟就想杀了你,可在即将动手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更能泄恨的方法,那就是折磨你。或许,他留着你还有另外一个用意,就是想要找到你的生父。”

  他总是能找到别人的痛脚,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刀刺下去,“你就不想知道,当初你娘,为什么要选择背叛洪钟吗?”

  洪宇终于睁开眼,微微抬起头看向了李盗酒。因为体弱,他经年累月与各类书籍为伴,看的最多的是医书和宁心静气经文,眸子里永远是温和的。可此时此刻,他看向李盗酒的目光,却含了一丝怨毒。

  有些梦,哪怕是假的,也会有人愿意沉迷梦中温暖,不愿醒来。而李盗酒却把他从那个温馨宁静的梦中拽了出来,教他摔得遍体鳞伤,还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你就不想为你娘报仇,为你自己报仇吗?”迎着那一双好似淬了毒的眼,世子爷满脸吊儿郎当的笑,说的云淡风轻,“我可以帮你。”

  洪宇的嘴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好似在笑,“你留下我,无非是想利用我来对付洪钟。说到底,你同他都是一丘之貉,我谁也不会帮。”

  李盗酒面露委屈,“小爷我丰神俊朗青春年少,岂能与那老匹夫作比?”

  洪宇没少听敦亲王世子的传言,几次接触下来也深知传言非虚,懒怠与他扯皮,索性闭嘴不言。

  有风穿过满院的绿植,拍在楠竹制成的窗柩上,顺道牵起了世子爷散在耳畔的几缕青丝,与窗柩上镂空的蔷薇花交缠一处,就连日光也欣喜地加入这一场捉弄,毫不吝啬地铺了世子一脸,照见他眼中那一丁点的哀愁,以及未能将哀愁尽数掩饰的放浪。

  他抬手挡了挡阳光,让眼中那一丝未能以伪装掩饰的哀愁藏入阴影里,“我差点死在蒋允北的手里,结果却活下来了。”

  洪宇对蒋允北不算陌生,因为这个男人头前才在皎城引起过轩然大波,而在那之前,他曾经来见了自己一面。他好奇的是,李盗酒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个已经作古的男人作什么?他再次张开眼,看向了李盗酒。

  “他和我做了个交易,要我护着一人。”

  李盗酒的声音里掺着他一贯的不正经,勾着嘴角,眼睛里盛满了戏谑,好似讲故事一般。而洪宇的心,却被他这句话刺的酸疼。

  别说了!

  洪宇想这样说,可喉咙口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个音来;他半昂着脖子,定定地瞧着李盗酒,眼中渐渐地起了水雾。他无声地望着李盗酒,祈求着这个精明狡猾的男人能看懂自己此刻的心思,停止说下去。

  “他杀我是为了你,放我也是为了你。”李盗酒却是最不会看人眼色的人,或者说,他最喜欢和别人对着干,“甚至,他杀蒋凤鸣,也是为了你。”

  洪宇喉咙发紧,连同牙关也紧紧地扣了起来,牵动着脸颊上溃烂的伤口开始流血;他一时间丢了自己的声音,只能徒劳地摇头,以表示不信李盗酒的话。可他眼中的泪花,却开始夺眶而出,顺着溃烂的脸颊一路淌过,落在衣襟上。

  蒋允北!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那个男人的音容他还深切地记着。因为是武人,哪怕已经四十多岁,仍旧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他身形高大魁梧,脸上的笑容却很温暖,尤其是那双眼。旁人看洪宇,或是同情、怜悯、幸灾乐祸,唯有那个中年男人,是用一种鼓励的眼光看着他,那是他曾经期许从父亲的眼中看到的神情,却出现在一个陌生男人的眼里。

  他还记着,那个男人喜欢摸自己鼻下的两撇倒八字的胡须,记着他临走时,在门口说的那一句:有人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这个‘有人’是谁,甚至为了这个留在皎城,四处打探。直到蒋允北死在邢台上,他也没有想到,这个粗犷的男人会和羸弱的自己有什么牵扯!

  “为达目的,你还能编出多少故事?”沉默良久,洪宇从口中逼出这样一句勉强算是反驳的话。

  而李盗酒只需要一个微笑,便已经完胜。他站在胜利者的位置,看着床榻上的羸弱公子,遍体鳞伤,满眼写着狼狈,就像是跌落在臭水沟的虫,徒劳地在里面挣扎着,期盼有人会来拉他一把。可他忘了,在他面前的,是混世魔王李盗酒。

  “你想听多少有多少。比如说,洪钟的妻子以及四方姨太太都是被洪钟杀死的,还有她们的孩子;再比如说,洪钟少年时曾经中毒,身体和李欢庭一样,没有为人父的资格;再比如说,所有记在你名下的那些商铺、产业,都在干着违法乱纪的事,整个洪家的人都知道,包括一直伺候着你的那个小女孩,可惜只有你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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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取江山作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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