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诀别
车前一丁2019-01-04 17:383,262

  鹃儿看着李盗酒,恨、怨、悲、怜……可不论她作出怎样的姿态,都不会让这个男人回心转意。

  佛说众生平等,可佛只存在于传说中,存在于人间小说话本中,不论是泥塑彩釉还是金银锻造的佛,都只是一介死物。或许它是看尽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但它也仅仅是那样看着而已。所谓的慈悲为怀,不过是说给人自欺欺人的戏码。

  “阿酒。”邱逸棠顾不得刚才的窘迫,伸手拽住了李盗酒的袖口,厉声道:“刘颖再做了什么错事,他到底是兵部尚书的独女,你可以不理睬她,可你这样软禁她,让王爷知道了,你们父子之间恐怕又要为这个起争执了。”

  “我们父子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李盗酒一甩袍袖,瞧了沐七一眼。

  沐七连忙上前,硬是将鹃儿从桂姐的手中抢了过去,拽走了。

  邱逸棠定定地瞧着李盗酒,半晌,忽然正色道:“王爷给了我实权,我便是王府的女主人,府上发生的任何事我都可以过问。今日,我一定要见到刘颖,你若不喜欢她,我可以把她接到西院居住。但你不能囚禁她,更不能伤害她。”

  她突然端起王府主母的架子,倒是把后头一众躲在山石间看热闹的小子吓了一跳,一个个吓得险些从山石上滚了下去。李盗酒反倒是最为镇定的那个,他十分玩味地瞧着邱逸棠,好一会儿,才笑着抬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转身走了。

  “放了她吧。”

  低低的声音从何四妹的双唇间飘出,落在世子爷耳中,化作一根利针刺在心口,双腿犹如原地生根,再也无法往前挪动分毫。

  “药是我要给沐九涂的,也是我没有检查过,是我没有听你的劝。”何四妹抬眼看向李盗酒。不论是锦缎绸衫,还是棉麻大袄,旁人穿在身上精神抖擞,可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便添了几分世俗的味道。她想起很多次看到李盗酒在流民窟裹着褴褛衣衫蓬头垢面的样子,好像那才是他该有的模样。

  “阿酒,女子从一出生便已经命苦,她虽然有父有母,可依然要被作为政权交易的筹码;自入王府的那一刻,她便没了父母,也没有丈夫。”她微微一笑,目露凄楚,“我想来自私,不知你在外的事,也不知道她为何要那样做。可你说过,这世间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有因果的。你若实在要恨,便恨我吧。”

  李盗酒对恨这个字并不陌生。

  小时候老爹教他写这个字的时候,他总是写成了狠,还总狡辩说,只有狠的人,才有资格恨,否则就是给自己添堵。李老爹摇着头叹孺子不可教也,便再也没教过他这个字,而是一遍一遍地教他写‘仁’‘善’‘义’……

  可他还是偷懒,不是瞌睡便是肚子饿了,总是不肯好好写。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字的真谛时,是那些官兵涌入矮墙要将他带走,老爹阻拦被他们打了个半死。那个时候,他恨的几乎把一口碎米牙给咬碎了;他恨那个素未蒙面的王爷爹,恨这些蛮横的官兵。第二次,是面对老爹尸体的时候,他对李欢庭更加憎恨,也恨老天的不公,恨那场洪水,恨自己!

  “你这小娘皮。”李盗酒将头往上一抬,入眼的却是青黄的竹廊,满眼酸楚无处释放,化作嘴角一缕苦笑,“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何四妹轻笑出声,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转身而行。泠泠微风将她的话,送进了世子爷的耳中。

  “咱们从未好聚,又怎会好散?”

  他们之间,从来只有互相利用,何曾好聚?

  “沐七!”世子爷迈开大步,提高了声音,语调轻快明朗,“没听见你主子说什么吗?赶紧放人!”

  沐七拽着鹃儿刚出竹廊,下意识地问:“爷,放哪一个?”

  李盗酒没作声,慢慢地行了上去,随即一脚将他揣进池子里,大步去了。

  “四妹。”眼瞧着李盗酒走远,邱逸棠连忙将何四妹叫住,“你真的打算离开?”

  何四妹回身向她行了礼,笑道:“我本是乡野之人,侯门深深,实在容不得我撒性子。何况,有王爷和王妃在,世子余生必定安康。”

  邱逸棠知道她性格向来洒脱,不再强留,只是苦笑道:“你也知道他的性格,又岂是我和王爷能劝说的动的?也就是你的话,他还肯听进去三分。”

  何四妹笑了笑,不置可否。

  所谓能听得进去三分,不过是因他本性并非罪大恶极,顺着个台阶也就下来了。那个男子,拿纨绔当伪装,又何曾但真如世人说的那般坏了?

  “李盗酒!”

  世子爷将将跨出王府大门槛,迎面便听得一声暴喝,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一道黑影已经近在眼前,吓得他连忙抱头蹲下。守门的小厮立即上前将行凶的人拦住,一人道:“元公子,不是说好了在这里候着等候通禀吗?”

  李盗酒起身一看,那被两个小子拉着的人可不就是元致远吗?他再低眼瞧了瞧地上那根手臂粗的棍棒,倒抽一口冷气,上前揪住元致远的耳朵,骂道:“你丫的是真想打死我是吧?”

  元致远重重地啐了一口唾沫,被世子爷躲开了,他恨的咬牙切齿,“我只恨不能把你碎尸万段凌迟千刀!”

  世子爷仗着人多势众,没有怕的,手上使劲儿,瞧着元致远疼的龇牙咧嘴,他反而是乐呵呵地道:“那也要你有那个本事才行!不过,你有这个闲工夫在这里和小爷磨嘴皮子,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救你爹吧!”

  他这话一说,元致远更是怒火中烧,双手被人绑着,便抬脚蹬李盗酒。后者也不是傻子,早在他动作的时候退开到了安全距离。

  元致远脸皮厚不过世子爷,打也打不过,只能恨恨地骂:“你这王八蛋,究竟和我爹说了什么?昨天就你到我府上一趟,我爹便被人拿到提刑司去了!”

  “元兄说话三思,整个皎城的人都知道,你爹贪污军饷,是自己去宪司自首并检举同僚,期望立功赎罪的!”李盗酒装模作样地往他身后瞧,“成日家见元兄呼朋引伴好生热闹,怎么今日这趟热闹,他们不来跟着凑趣儿?”

  他自说自话,一手拍着自己脑门,“倒是小爷我糊涂了,圣上恩旨,他们都被送到预备营去锻炼去了!”

  “我杀了你!”元致远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冲着李盗酒张牙舞爪,却也只能张牙舞爪。

  去预备营对于这些王孙公子来说,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寒浅不会每日点卯,下面的人管不住他们,去与不去都不打紧,至多不过是被发现的时候让家中长辈不痛不痒地教训几句。而今日,他之所以一个人前来,是因为无人和他同来。

  军饷一案是年前便开始的,两月间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才牺牲了两部侍郎平定下来,还是张相爷自掏腰包补足了五十万两银子的;如今再掀起波澜,寒老太师与右相亲自回来,寒门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整个皎城的人都在看好戏,这个时候元范自首,等同是不给自己留活路,也是在打张相的脸。

  这些纨绔子弟,混账归混账,可没一个是真傻的。他们不学无术,却也知道趋利避害的道理,这个时候还同元致远厮混一处,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李盗酒踩了人的痛脚,还顺道在人心口上划上一道:“刘六郎抛弃了你父亲,如今你的伙伴也离你远去,你们父子如今这处境,可但真是堪忧呐!”

  “我父亲是冤枉的!”不得不说,元致远还是挺孝顺的,“这些年,是不少人送礼上门,都是我收的,与父亲无关!他也不会参与到军饷案中去,否则,怎么会朝中一个为他说情的人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朝中无人为他说情?”李盗酒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疑点,上前一步,逼问道:“是谁告诉你,元范是听了我的话才去自首的?又是谁告诉你,你父亲没有参与到军饷案中去的?”

  元致远一时语塞。

  李盗酒冷笑道:“你们元家虽然祖上为官,不过官至五品,到了你父亲这一代,才攀着张觅一步步爬上来。你们家里有几个钱,小爷我闭着眼都能清算出来,单靠你收的那些礼物,能置下千亩良田数座豪宅?京郊的海天避暑山庄、秋棠花圃里埋了多少奇珍异宝,要小爷我给你列出个清单来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事情,连元致远自个儿都是近来才知道的,“李盗酒,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我们家?”

  李世子一声冷笑,“盯着你们的不是我,是老天爷。”他一句话说完,冷笑散去,又挂上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痞子笑脸,上前勾住元致远的脖颈,一副哥两好的样子,“要不要小爷给你出个主意?满朝文武包括张觅都救不了你老子,想要活命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有人替你爹下了这个炼狱,他自然就能活命了。”

  元致远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主意?”

  李盗酒爽朗一笑,“简单,刘六郎死,你父亲就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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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取江山作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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