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纳兰溪告别了项天昊,与医毒双圣一道乘着马车,毫无阻隔的入了北夷王宫。
原本以为纳兰溪一去不回的两位亲属看到她有些激动。
纳兰溪单手一扬,制止了两人像是要扑上来的行为,“我来这与你们无关,闻才哲被关在何处?”
纳兰若一身明黄龙袍还未换下,被她这话问得愣在原地。
毒圣轻声咳了咳,道,“闻朝的太子,闻才哲!”
“哦!原来是他!”
纳兰若恍然大悟,随即道,“早朝时有人说过这件事情,我还未来得及去大牢。”
“找个人带我去就行,你不用跟着去。”
她即是悄悄的来,就不希望人多眼杂,出点不必要的乱子。
纳兰若知她不会与他太过亲近,自然也不会勉强,只是心底多少有些不大愉快,笑笑也就罢了。
可纳兰月不这么想,她皱着眉提议,“既然王弟不能去,那我总可以吧!”
“你与闻朝的关系这么尴尬,又是你亲手把他关进去的,我与你同去,你以为他会跟我们走么?”
勾唇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纳兰溪的眼底俱是冷意。
如今的记忆已然回笼,对纳兰若这个在北夷安分守己的人,她至多有些默然。可是纳兰月自始至终明了她的一切,却屡次害她受挫,若不是她在北夷还有些用处,她真想大义灭亲。
纳兰月被她这么一说,面上哪还有那些倨傲,惨白着一张脸,有些不知所措。
纳兰溪懒得跟他们再多废话,直接了当问一旁的公公,“你可知闻才哲关押何处?”
“就在地下水牢,奴才带您去。”见惯王室之间的乱七八糟,公公显得尤为淡定,直接先走一步,领着三人离开。
纳兰月丧着一张脸,十分的后怕。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纳兰若也不复之前那般柔弱,只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时无话。
三人到了北夷的水牢,未闻水声,倒先听到男人中气十足的咆哮声,“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本太子!别在这假惺惺的拿些蛇鼠虫蚁吓唬本太子,本太子不吃这一套。”
纳兰溪与医毒双圣对视一眼,面上都带着恶趣味的笑容。
转身对着公公,纳兰溪拱了拱手,“公公,已到此地,就不必再带路了。回去告诉陛下,我们带人立刻就走,不回去了。”
“好,奴才一定把话带到,三位请!”说着公公便毕恭毕敬的后退离开,半刻也不耽搁。
三人静悄悄的潜入水牢附近,看着水牢中被蛇缠了一身的男人,后背不禁升起几分冷意。
但心疼归心疼,该干的事情还是得干。
毒圣清了清嗓子,冷声高喝,“这不是医圣的徒儿,闻才哲么?”
“谁!谁在说话!是个爷们就别躲躲藏藏,丢人现眼!”
闻才哲毒舌本性骤现,一番话也是犀利无比。
可是从小就熟知闻才哲脾性的两位老人,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怕鬼的小子。
“据说,你亲手杀了两位师父,这可是欺师灭祖的罪名,怎的你还能如此嚣张,依然做你的太子殿下。”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此事?”
闻才哲有些慌乱,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纳兰溪在他身后,捂着嘴巴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医毒双圣自觉火候已到,特地选了个阴暗的角落,现了身。
而闻才哲被两人突如其来的出现吓到,待他看清两人样貌的下一秒却是连连挣扎。
毒圣娴熟的摸着山羊胡子,一脸的熟悉笑容,“小徒儿,甚久未见,你在阳间过得如何?”
医圣则是虎着脸,大有一副找他算账的架势。
“不,这不可能,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冒充医毒双圣!”
闻才哲吓得浑身发颤,手上不停的挣扎,面上俱是惊恐之色。
纳兰溪在他耳后轻轻的吹了一口气,闻才哲腿一软就想跪下,奈何手上的钢锁将他手腕都勒出血印子,他逃跑无能,只能暗自感受来自阴间的恶意。
“哼!枉我养育你二十载,你居然对为师刀刃相向,还不速速给为师跪下!”
医圣话音一落,纳兰溪飞速出手,铿铿两声,那铁锁应声而断。
他亦直接趴倒在地,满脸的泪水,“是徒儿一时鬼迷了心窍,徒儿知错,徒儿求师父原谅,别带走徒儿,闻朝如今危在旦夕,若是徒儿也死了,那闻朝就无人带兵了!”
“谁说没有,那唐清晖和刘成信是摆设么?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善之人,居然连这样的谎话都编纂出来,枉为师还以为你是可塑之才,没想到竟是如此胆小怕事之人。”
医圣本来话就不多,如此连珠炮似的一通吼,纳兰溪倒是第一次见。不免对当年的事情多了几分好奇。
可眼见闻才哲整个人爬到在地,一脸的灰败之色,如此狼狈的模样,她亦是第一次见。
闻才哲知自己罪孽深重,也明白今日自己必死无疑,随即淡淡开口道,“若是我的死,能带给两位老者安慰,那我死又有何惧,可是闻朝毕竟是生我育我之地,还望两位老人在阴间多多帮扶。我爹虽然混账,但闻朝如今的局面,也就是朝堂上有人妖言惑众,除了这些人,闻朝的太平盛世亦是不远。”
古语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如今闻才哲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辞,倒让两位老者满意之至。
可闻才哲的遗言显然没有交代完。他继续道,“我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好事,唯一的好事就是幼时护着桑歌,可是桑歌如今性情大变,现又生死不明。项天昊虽为我青梅竹马的玩伴,但因为许多的纠葛,我与他算不上什么生死之交。但是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尽快好起来,去找到桑歌,把她带回家,我就心满意足了。”
若说恨他,纳兰溪恨过。作为桑歌的时候,知道他杀了父亲,杀了师父,她是恨到骨子里的。可是她没有能力,没有实力,根本不敢跟他以卵击石。
可是,抛开这件事情不谈,闻才哲对她亦算是仁至义尽。
她与他虽幼年长相伴,却并无太多的感情。但大多数时间里,闻才哲都是护着她的。以至于自己刚离开他的那段时间,真的很不适应。
所以,此时此刻的她,眼里亦饱含着泪水。
闻才哲说完了他想说的,但是还有一句话,他想,他到死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