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风大，白玖玖将头上的斗笠往下拉了拉，回头对云少轩道，“前面就是丰谷关，有人接应。你若是在往前，让人认出来，对你不好。”
云少轩听出白玖玖话里撵客的意思，不过却是没有按照白玖玖的意思转身离开，“满不在乎道，被发现便被发现了，若说是按我朝陛下的意思来送礼，也未尝不可。”
白玖玖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云少轩继续道，“裴大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这一声裴大人从云少轩嘴里叫出来，有些陌生。
白玖玖知道自己多说无益，知好闭嘴，带着云少轩从近道走。
云少轩看着白玖玖对齐国这么熟悉，一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玖玖，在齐国的这七年你过的好不好？”
“就是那么回事，没有什么好不好的。”白玖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悲。
从白玖玖话里听出了不愿意交谈的意思，云少轩选择了闭嘴。
这时，一直慢吞吞跟在两人身后的阿岚撑着脸，漫不经心道，“过的可惨了，尤其刚从坟里挖出来的那段的日子，啧啧，简直没有个人样，若非是裴大人倾力相助，说不定早就是一堆白骨了，别看她现在光鲜亮丽，人模狗样，内里说不定……”
后面的话还没的说完，白玖玖一个眼刀扫过来，“安心赶你的路，不要多话。”
阿岚啧了一声，也不介意被白玖玖冷眼对待，依旧是要死不活跟在身后，偶尔还能甩着袖子哼一两段戏，不仔细听还好，仔细听过之后，只恨自己不能将耳朵赌上。
当然并非是温柔乡第一戏子唱的不好，而是这曲子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有点少儿不宜。
自从到了齐国之后，白玖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待诸事毫无兴趣就算了，就连性子也变得冷漠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欧阳炫烨还是七王爷时的样子。
青衣自从接到白玖玖消息之后，便从齐国帝都匆匆赶来，等到白玖玖他们到时，她也不过才刚刚到丰谷关没多久。
大家都是一身风尘，找了客栈各自休息片刻之后，青衣便被白玖玖拖进了客房，一时半刻没有出来的意思。
云少轩趁着此时，拉住无所事事的阿岚，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阿岚看了看自己被抓云少轩手里手臂，抽了抽没能抽出来，“听说云将军与你们空明王朝一个什么郡主定亲了啊？你现在这样拖着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人的手臂，就不怕你家郡主误会？”
云少轩却是没收回手，紧逼着问道，“刚才还未到丰谷关时，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玖玖受过怎样的苦？”
阿岚啧了一声，见实在是挣扎不开，只好在一边坐下道，“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又不能倒回去帮她重新受一遍苦。还有，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里是齐国，不是空明，你要是想裴大人安全，从今以后就不要再说任何一个关于白玖玖话题。”
云少轩默然片刻之后，松开阿岚的手臂，颓废的在一边坐下。
阿岚觉得有趣，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凑进云少轩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裴大人？就这么担心？还不畏生死的跑到敌人的窝里来？”
云少轩看了阿岚一眼，没说话，或者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喜欢着白玖玖。
见没有听到云少轩的答案，阿岚的也没失望，一边盘腿坐在凳子上，一边漫不经心道，“说真的，你要是真喜欢她，不如等这次齐国内乱之后，带她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也不要空明。她跟你们皇帝陛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为什么？”云少轩问道，看着阿岚的眼里带着一点的不解，“我还以为你们都觉得玖，裴纹跟陛下在一起才是真正的裴纹。”
裴纹这个名字叫着果然没有玖玖两个字顺口。
阿岚抠着指甲道，“她本不能生育，但现在却是有了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云少轩一惊，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他看着阿岚，不由得正经严肃起来。
阿岚抠完了指甲，撑着下巴百无聊奈的打了个哈欠，嘴里又好似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代表着，若是她将孩子强行生下，自己也活不了。一命换一命，划算的很。”
“你还是没说这是为什么？”在听到这样的话时，云少轩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停跳了。
难怪上次白玖玖在得知自己有身孕的时，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害怕。
害怕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这个孩子，也害怕自己的孩子在落地的瞬间，就没了娘亲。
“以前裴纹来过齐国，那时不知与裴大人做了什么交易，”阿岚收起一身的漫不经心，正色道，“我只知道在欧阳炫烨成功登上皇位之后，大人需要保护裴纹安全。后来裴纹死了，我与大人一同去了空明，将她从坟里挖出来时，这人还有一口气吊着。”
阿岚不由想起那天晚上将白玖玖从坟里刨出来的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即便被人小心翼翼的打理过，却也依旧狼狈的很。
就算如此，白玖玖也在被她挖出来的瞬间，死死抓住阿岚衣袖，嘴里吐出两个字，“救我。”
因为放不下什么人，所以还一直吊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肯先去黄泉路上走一遭。
“七年前伤了根本，到现在都没调回来。”阿岚啧了一声，从桌子上摸过一根筷子，握住两端，轻轻一掰，筷子断了，“她现在的身体就像这根筷子，一掰就断。没和你开玩笑。”
阿岚和青衣不同，她是从一开始就一直看着白玖玖，从她被从坟里挖出来就一直看着，看着她被双眼折磨，被身上的伤口折磨，被一切非人的东西折磨，无人能帮她。
云少轩良久沉默之后，突然道，“能有什么办法让她放弃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