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事太多，我不会戳破。
——周杰伦《明明就》
固定式的同桌关系从那天之后正式开始，相安无事没多久，程瑜也才知道她的噩梦也算是正式开始。
因为许辉同学的作为重点“关系户”，朱正廷将他视为特别关怀的对象，每天但凡有空就会出现在窗户外、过道里、教室后门……
反正可以想象的监视方位，朱正廷都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甚至，还嘱咐了各科老师，每一节课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着被叫到提问的风险。
这种特殊“照顾”时不时波及到她，程瑜没有一天的安生日子。
早读，算是这些天里，最让程瑜轻松的课，她从桌兜里翻出那本看到高潮关键时刻的被课上提问打断了小说，在周围的诵读声里，沉浸其中。
看到一半，她胳膊下的书猛地被人强行抽了走，程瑜抬头，正想叱责让她扫兴的人，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朱正廷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朱正廷拿着书，来回翻了翻，看了她一眼，“上课再看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全世界都要从你的身边路过了！”
书被朱正廷背在身后没收，程瑜揉了揉头，这已经是月考之后，第三次了，第三次从她这儿没收走东西。
她的清净世界是真的不存在了。
程瑜叹了口气，一瞥眼，正见许辉看着她笑，“我刚刚提醒过你了……”
她觉得她有必要找他好好谈谈，“许辉。”
“在！”他坐直了，一副敬请指教的模样。
程瑜看着只觉得头疼，蹙眉道，“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做同桌了。”她话还没说完，率先垂低了眼，好像做了多么理亏的事情。
毕竟，之前她是想要和他好好相处，做这个同桌的，但前提是，她那自由散漫的生活能够不受影响。
许辉看着她，摇头，“我和老朱说了，要和你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程瑜，“……”
“比如说，这个。”许辉从桌兜里掏出一个葫芦娃，是机械式的葫芦娃，上了发条似得，立在桌上，扭来扭去，动作很滑稽，像是在扭大秧歌一样。
“你哪来的？”
这个东西是昨天语文课，程瑜改装到一半的玩具被没收走的小玩意儿。
许辉笑了下，神神秘秘道，“秘密，不能随便说。”
葫芦娃在她昨天的基础上做了改动，才能做出这一系列滑稽的动作，她伸手，想把东西拿回去，许辉先她一步，一伸手，葫芦娃落在了他的手里。
程瑜显然没料到他还会半途把东西抢回去，呆呆的看着他。
许辉食指叩了下桌面，盯着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他黑漆漆的眼，像是能把人洞穿一样，程瑜被他盯的心跳加快，别开眼，不再看他。
“你有话就说。”她用不耐烦掩饰自己被这样看着的心慌意乱。
许辉懒洋洋窝在椅子里，右手撑着头，面向她，忽然问了一句怎么都不相干的话来。
他用那散漫的腔调问道，“程瑜，你以前哪个中学的？”
深秋，正对窗外，林荫道前那一排的大树，被岁月镀上了一层金黄。
满校园全都是金黄色的落叶，最后流连在树枝上的叶子，终于被风带走，像蝴蝶，旋转坠入林荫道中，厚厚一层的落叶当中。
程瑜背着书包，脚底踩着厚厚的落叶，她仰头，借着那稀疏的落叶间隙，看着夕阳熹微的光晕。
脑海里，不自觉的回忆起许辉的脸来。
上课，他问她以前是哪个中学的，程瑜没有隐瞒，也没有什么值得阴霾的，她的过去和现在都一样的糟，和咸鱼没什么分辨。
可，就在她说出“三中”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看到了许辉眼里闪过的璀璨光芒。
程瑜仰视金黄枯叶间隙中那道熹微的光晕，像极了许辉眼底闪过的金芒，耀眼明媚。
她不知道“三中”这个学校对他意味着什么，也只当是他随口的一问，他把葫芦娃放到了她的桌上，笑的灿烂，道，“互帮互助。”
周二，徐芸和程颐峰公休，一般都会在家。
程瑜刻意回去的晚，以前，她会在操场上等李想，可今天，程瑜听见李想约了许辉要去打球，于是就打消了要过去的念头。
她在林荫道溜了一圈，身后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程瑜——”
程瑜回头，见李想满头大汗的从后面跑了上来，追上她来，喘着粗气道，“你不是今天早点回去吗？怎么还在学校？”
“刚才有点事……你不是去打球，怎么从教室出来了？”
李想跑的脸色发红，额角有汗，喘匀了，挠了挠头道，“那个，值日。”
“值日？！”程瑜奇怪反问，李想他们组的值日是在周四，程瑜记得清楚。
他憨笑了一声，上手拉她胳膊道，“走吧，看我们打球去，可热闹呢。”
程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身后一连串的脚步声，李想转头看着她身后，“嘿嘿”的傻笑，程瑜回头看去，见身后全都是本班同学，应该是值日生。
程瑜下意识的低头，她和班上的同学不熟悉，见面一般都躲了过去，很少打招呼。
“李想。”一道犹犹豫豫，细弱的女声在他们身边响起，程瑜抬头，见畅冉站在李想的对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李想挠着头“嘿嘿”傻笑。
“谢谢。”她说话的声音低的要命，比蚊子高不了多少。
李想红着脸，一摆手，粗着嗓子喊了句，“小意思。”说完拉起程瑜，就往操场上跑。
程瑜被他拽着一路狂奔，到了操场上，气喘的呼哧呼哧，甩开他道，“你跑那么急干什么？！”
“那个，我晚了……”他挠了下头，对程瑜一摆手，人跑进了篮球场上。
程瑜站在不远处，见周围围了一圈女生，时不时传出一两声的尖叫，她探头往里面看去，正见许辉细长的影子一闪，抢球，过人，上篮，一气呵成。
篮球的残影在夕阳投出一道圆润的抛物线，“哐啷”一声，砸进了球框，紧接着，场上爆出一阵激烈的尖叫声。
球场中央，李想过去和他击掌，许辉后退了几步，扯着球衣的前襟抹了把脸上的汗，微微泛红的脸颊，在天际最后一丝暮色下，落在球场那么多人的眼里，成为最亮眼的一抹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