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微笑像拥抱多想藏着你的好。
——周杰伦《你听的到》
“老师,我就坐这里挺好的。”许辉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程瑜倏地抬头,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他坐在旁边,脸上带着笑,一副看上去乖巧和气的样子,像是压根不知道这句话说出去之后,班主任黑成了锅底的脸色。
如果不是为人师表,朱正廷就想把“好个屁”这三个字砸在许辉脸上。
许辉是校长亲自送进来的重点优等生,特别放在他班上的好苗子。然而,这才刚过一个月,好苗子直接长歪长蔫儿成这副德行,朱正廷分分钟都有暴走的趋势。
单是许辉一个人也就算了,他还偏偏和程瑜混在一起。
朱正廷对这一班的学生了如指掌,清楚不过程瑜只是表面上看上去乖顺,实则骨子里叛逆到了极致。
之前,还当着他的面,包庇许辉逃课,想到这儿他脑袋就嗡嗡的疼,哪里还能放任许辉继续坐在倒数第一排混日子。
“我让你坐周宇泽旁边。”他低头看着成绩单,脸上乌云密布,对许辉的话视而不听
“老师,按成绩排名,我……”许辉站起来摊了摊手,表情显得无奈,“我这成绩坐在那个位置,对大家不公平。”
教室里的嘈杂混乱,像是摁下了暂停键,声音窸窸窣窣的减弱,到突然停止。
程瑜转头看着他,他的脸上挂着个没心没肺的淡笑,坦然的接受着全班同学目光注视。
讲台底下,不知道谁突然带头鼓掌,其他人跟着鼓掌,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响起,最后竟然汇成一股。
朱正廷站在讲台上,脸色由黑转白,由白转红,鼻孔气的都快冒了烟。
他没在看许辉,也没有搭理他的话,继续往下分配座位,直到最后一排。
这一次月考,就连李想都有了进步,被安排在了倒数第二排,最后一排就剩下了程瑜和许辉。
朱正廷指了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程瑜,你坐那儿。”
程瑜一愣,随即点头,收拾了书,准备搬走,许辉靠在椅子上,不肯挪地方,放她出去,她尴尬的站在原地,低声道,“让一下。”
“别换了,最后一排就我们俩个,以后就该相依为命互帮互助。”
程瑜,“……”
相依为命,这用的是个什么词!
“老师让换。”她呐呐的道。
许辉朝椅子点了下头,示意她坐下来,“我去找老班说。”他冲她眨了下眼,黑亮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程瑜怔忪。
不愧是金牌班主任,班会的时间安排的刚刚好,程瑜的座位安排结束后,下课铃响,朱正廷从奖台上拿起保温杯,快步离开了教室。
从高一到现在,这算是他下课铃一响,走的最干脆的一次。
许辉从座位上一溜烟跑了出去,朝朱正廷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程瑜看着少年风一样的背影,发了一阵愣,直到教室外,下课出来放风的学生越来越多,她才收回目光,将视线停留在那本《无限异象》上。
从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一向不见波澜的心跳,失控了。
那心跳,偶尔没了节奏的激烈,让她的心思随着某个人而起伏。
看到成绩单,看到她和他的名字紧挨在一起的那一刻,她的心情是放松的;听到他拒绝坐在周宇泽旁边,她的心甚至是激动的。
就在刚才,听到他让自己不要换座位,看到他去找班主任的背影,程瑜从开心到期待。
那小小的期待,在她心里萌芽,即便是露水同桌,即便同桌以来,他们的交集并不深,她心底那个隐藏的念头,到底没能骗过自己。
她想,能够做同桌,也是好的。
那一瞬,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念头后,程瑜被她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好在课间的十分钟永远那么短暂,短暂到她胡思乱想的答案还未找到,就已经被上课铃和一阵洪亮的“老师好”而打断。
语文课上到一半,被教室门口中气十足的一声“报告”打断,程瑜听到这道声音,忍不住抬头,许辉松垮垮的站在门口,笑的一脸明媚。
讲台上,老师一挥手,他走进来,径直坐回程瑜旁边的位置上,用手肘碰了碰程瑜的胳膊,朝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程瑜微微侧颈,从她的角度看去,光影纷乱,少年坐在一片刺眼的阳光里,精雕细琢过侧颜,带着顽皮又得意的表情,那个给她偷偷传递信号的手势在他们中间微晃。
恍然间,就在她眼里混成一幅画,就那一刻,融进了记忆的深处。
那时,程瑜终于忍不住好奇,好奇许辉为什么会愿意和她做同桌,哪怕她看起来对他并不友善,看起来并不想和他同桌,他还愿意黏着他,甚至不惜惹的朱正廷暴走。
她犹豫了下,终究没能按下心里的好奇,轻声问道,“许辉,你为什么不想坐前排?”
她声音很轻,像窗外拂过落叶的风。
旁边许久的沉默让她以为,并没有送到他的耳朵里。
直到旁边的人反问道,“有什么区别?”
程瑜愣了下,有什么区别呢,大概就是优等生和差生的区别吧,可她说不出口。
许辉直起腰来,靠着椅背看着她笑,“我视力这么好,个头这么高,坐那个位置多浪费。”
程瑜盯着他看,眼神懵懵懂懂。
见她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许辉拿舌尖顶腮,眼尾散开,笑的一脸真挚,尾音上扬,带着玩笑的语气道,“再说,跟你一块多好,我逃课,你还帮我兜着,这么好的同桌上哪儿去找?”
他玩笑似的一句话,趁着风,在程瑜心底起了一阵波澜。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和朱正廷撒谎替他掩饰他逃课的事情,次数其实并不多,连她自己也快忘记了。
他乍然提起,程瑜脸颊发热,她扭过头去,只当是一句玩笑,没有应声,也没有反应。
许辉用手撑着头,看着她,目光从她被阳光晃成金色的脑顶一路向下,看到那本《无限异象》,嘴角一扬,笑的更开心了。
遇上他之前,向来很少有人跟她亲近示好。
遇上他以后,她总是在那些似真似假的玩笑中,感受着一种可以不用像成绩这样附加属性来衡量的亲近。
哪怕,那听起来,只是像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