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好像只有我疲惫。
——周杰伦《世界末日》
程瑜的小心思在那晚之后，越发的加深。
她没什么擅长的可讲，唯一喜欢的就是那小小的机械，小小的看起来冰冷，却一点都不会嫌弃人的机器人。
从那个机器人给老奶奶换电池的视频无意间闯入她的视线，程瑜便总是想起一个人在乡下的奶奶。
那晚，见到婆婆，颤颤巍巍，孤单的身影，程瑜更加剧了想要送一个可以陪伴她们，让她们不在孤单的小伙伴。
放学后，程瑜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笔记本上的代码敲了删，删了敲。
橘黄色的光影里，小姑娘专注的盯着屏幕，随着她手指翻飞，飞跃上一串串字符……
这些天，她起早贪黑，到校的时间，偶尔比朱正廷还要早，坐回位置上，程瑜满脑子都是晚上没有突破程序代码。
“这几天学校教学大检查，不管是上下课，大家都注意点。”
早自习，朱正廷三言两语交代班会内容，最后目光一缩，将焦距落在最后一排，最令他头疼的两个人身上。
“许辉，程瑜，你们俩，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许辉点头，旁边的程瑜目光呆呆的看着窗外，没有反应。
朱正廷眉毛一掀，厉声，“程瑜，我刚才说什么？”
他喊人的声音刚出口，程瑜就被许辉一胳膊肘撞的回了神。
“学校大检查，让我们注意点。”许辉那把清亮的嗓音接过话，强制的替程瑜解围。
程瑜眨了眨眼，重复道，“学校大检查，让我们注意点。”
朱正廷横了许辉一眼，许辉像是拿捏准了朱正廷不会训他一样，拿了语文书，高声背，“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那把清亮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紧接着断断续续的，嘈杂背诵声，充满了整间教室。
朱正廷不会占用大家的时间来训人，刚才小插曲，不了了之。
程瑜低着头，将许辉刻意的解围放在心上，没说出口的谢谢，在嗓子里吞咽。
中午教室里所有人全都去吃饭，佟年坐在位置上，抱着电脑敲了删，删了敲。
直到教室从没人的空荡渐恢复到混乱嘈杂。
许辉从食堂回来，程瑜正懒洋洋的趴在桌上，耷拉着眼，乱涂乱画。
“给你。”
“什么？”
“奶黄包。”
程瑜接过他递到手里的食品袋，茫然的抬头，只见许辉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一手搭着桌面，看着她。
食品袋里，三个白白胖胖，圆滚滚的奶黄包躺在里面，热腾腾，有奶香味道从里面溢出，很甜。
她抿着下唇，轻声细语道，“谢谢。”
“就这么两个字把我给打发了？”
程瑜把手里的袋子推了过去。
“你就不能逗逗我？！”许辉丧气满满的言语了一声，把东西塞到她手上，“吃吧，吃吧，当我没说。”
程瑜拿过去，看着胖乎乎的小包子，唇角微弯。
下午第一节课，秋老虎虽然过了劲儿，一教室的人仍昏昏欲睡。
程瑜托着腮，盯着黑板两眼放空，脑海里仍旧还是她想了多天的那一串代码。
那些一串串字符在她脑海里叫嚣着，一点儿也不听话，撒欢儿似得在脑子乱蹦，无法准确站位。
她叹了口气，目光垂下，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少年不经意入眼。他睡的沉稳，呼吸清浅，薄唇轻抿，平日里多情的眉眼闭合着，睡颜沉静，像猫似得。
程瑜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脑海里跳动的字符，骤然间，像是排兵列阵的士兵，迅速归位。
她心头一凛，连忙从桌兜掏出笔记本，放在腿上，打开页面，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操作，一连串字符连成片……
“主任，这是实验班，朱老师带的，这一届都是好苗子，六十几个人，成绩都在全校前一百里，当然也因为咱们任课老师也是学校最好的……”
教导组的一行人走至窗前，旁边的人碎碎念的一路介绍过来，到了19班，话尤其的多。
教导主任阎良听他一通叨念，经过教室前，忍不住朝里面看了眼。
从透亮的玻璃窗外看进去，靠窗的位置，扎着马尾的女生，腿上放着超薄笔记本，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操作，屏幕反光，看不清是看在干什么……
教导主任转头，手指点了点窗户，“这就是实验班的学习氛围？”
刚才滔滔不绝介绍的人，额上冒汗，用手抹了又抹，说不出话来。
讲台上，物理老师背过身，刚把牛顿第三定律写在黑板上，教室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午后昏昏沉沉的教室，骤然惊醒。
打瞌睡的学生个个挺直腰背坐起来，瞪着迷茫惊恐的眼神，朝这些人看过去。
只见教导主任带着人冲进教室，直奔最后一排。
程瑜脑海里交织混乱的思维逐步理清，教室里的动静她丝毫没有察觉，甚至没有感受到威胁逼近。
教室的骤然安静，令前排的学生集体转头，随着三四个人的背影追寻去。
安静间，键盘敲击的声音被放大，越来越响，同时，几人的脚步声趋近。
所有人带着猎奇的目光看去，只听那些人走到最后一排，突然一道严厉的男声盖过键盘声，喝道“拿来！”
程瑜全神贯注下，被这一声厉喝吓了一个激灵，几乎浑身都颤抖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旁边有人又是沉声喝了句，“拿过来！”
她倏地抬头，走廊里站了三四个老师，面前的这位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
程瑜咬了咬嘴，又惊又怕，眼里迅速布满了水雾，眼眶里噙泪珠，抬头央求，“老师，我……”
“拿来！”对方无动于衷，脸色铁青，厉声重复。
程瑜两只手抱着电脑，不肯松开，教导主任一伸手用力从她手里将电脑拽了过去，合上拎再手里，头也不回的离开教室。
这一动静，全班都听到了，几十双眼，目光复杂看着程瑜。
程瑜埋低了头，心乱如麻。
笔记本被教导主任带走，她，怕是要不回来了……
里面的那个急用的程序代码……要怎么办？！她急到无措，来回揪揉着自己手指，频频的往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