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的方位，跟我中间隔着泪，街景一直在后退。
——周杰伦《一路向北》
许辉从考场出来，直奔医院的住院部。
人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许琪带着鼻音的哭腔，“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哥哥去上学了，待会儿就回来，你先吃药好不好？”许彦霖耐着性子的哄道。
里面安安静静不出声，许辉不用看都知道，许琪那正踢着脚，赌了气的背对着他爸的模样。
那晚，许琪在院子里光脚等他，着了凉，第二天晚上发高烧，送到了医院。
家里的保姆不在，这几天，他有大半的时间都泡在了医院。
许琪对他依赖，何况是在医院里，总之见不着他就是不吃药，不打针，各种各样的无理取闹。
这几天晚上，他都在医院，昨晚熬了夜，又没有休息好，理所当然的迟到了。
他早就忘了考试这回事儿，等一身疲惫的去了教室，才知道，不过索性迟到，在早料到许琪见不到他，不会乖乖吃药听话，他估摸着许琪早上醒来的时间，想提早交卷赶回来。
不过好像有点儿不尽人意。
站在病房门口，听到里面沙哑的哭闹声，许辉后悔没能再快点回来，他快步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结果许琪的一脸期待在看见他之后，从兴奋，转瞬变成板着脸。
床上坐着的人，吸着鼻涕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很明显的在和他闹了别扭。许辉无奈，叹了口气，半坐在床边，探过头去看她。
许琪“哼”了声，站起来，背转过身去，坐在另一边，做出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真不理我？！”许辉探头看去。
许琪偏开脸，不让他瞧。
“不理我，我把灰太狼带走了啊！”许辉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塑料玩具，一只做工不太精细的灰太狼。
听到灰太狼，许琪转过头来，许辉立刻把手里的塑料玩具递了上去，许琪拿到玩具，咯咯笑，“哥哥最好。”
她从床上爬起来，贴着许辉的脸蹭了蹭。这是她从小到大向许辉示好的一种方式。
许辉捧着她的脸，给她擦了擦鼻子，“都成鼻涕虫了，吃药没？”
“还没，你不在，闹着不吃。”许彦霖无奈的叹了口气。
闻言，许辉默默的笑了下，伸手捏了捏许琪的鼻头，“干嘛不好好吃药，不吃药灰太狼就被我带走啦。”
许彦霖坐在一旁看兄妹俩闹，许辉抬头朝他看了眼，给许琪喂完药，站起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
平时，许彦霖在教育局的工作忙，早出晚归，往往都是他们都睡了，他才回来。
三个人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许琪这一病，保姆不在，算是创造了父子三人见面的机会。
“爸！”许辉侧身，朝他眨了下眼，神神秘秘，“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许彦霖很少见儿子这么兴奋的跟他分享，眼睛一亮，刚想接话，手机发出一阵震动。
局里的电话，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有些犹豫。
“接吧，估计是有急事。”许辉说了句，许彦霖才接起了电话。
电话说了没两句就被挂断，许彦霖看了眼许辉。
他刚才的兴致被手机来电给打断，不过还是提了精神，道，“没事，您去吧，这儿有我，您在这儿，她也不听你的话。”
“这儿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妹妹。”许彦霖在许辉肩膀上拍了拍，拿起外套，急匆匆的离开了。
许辉摊开掌心，看了眼安静躺在手中的加速器，吸了口气。
月考结束后的几天里，后遗症还在实验班存在。
每天不是惊心动魄的等待试卷发放，就是哀声遍野的找原题，对答案……
早读，没有往常晴朗的读书声，前排的几个人还在探讨试卷上的题，教室里，乱糟糟一片。
倒是倒数第一排，永远保持着应有的安静。
靠窗而坐的许辉，程瑜两个人八风不动。
许辉今天难得的没有迟到，甚至赶在了朱正廷之前到了教室。
不知道为什么，程瑜总觉得他心情不错，没有倒头就睡，前几天鸡窝似的乱糟糟的头发，也变得整整齐齐。
考试结束后，他的状态好像好的不得了，初见时的那个人好像又回来了。
他坐在位置上，少半的人沐浴在阳光下，安静的翻着一本书，低垂着眼睫，是这段时间来，少有的明媚，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朝阳的气息，
程瑜不由自主的想起上次意外听到的那段对话，她们都觉得许辉不只是一个“关系户”，毕竟“关系户”太难维持朱正廷对他的好感了。
她想起来朱正廷对许辉的夸奖。或许，他真的也有在努力学习吧，程瑜在心里这么想。
这个念头莫名的游荡在脑海里，那一刻，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许辉是不是真的努力用功，和她应该是没有关系的。至少他们不是一路人。
程瑜想到这儿，无意识的叹了口气，随手拿了本小说，想要把纷乱的思维拉拢回来。
旁边的人，带着些许玩味口吻的声音慢悠悠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叹什么气，没考好？”
闻声，程瑜转头，窗外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给她渡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整个人莫名的恬淡。
从搬到这里来坐，许辉从没有从这个角度里，这样看着她，或许是突然，他微微愣了愣神。
程瑜抬着头，扬起小脸，问他，“什么？”
许辉一恍然，才想起刚才的话，往椅背靠了靠，重复道，“刚才叹什么气，没考好？”
“你呢？！”程瑜不答反问。
许辉挑了挑眉，笑道，“还行。”
“还行”一般都是好学生用来谦虚的代名词吧，也不知道为什么程瑜会想到这个，她转过头去，很平淡的“哦”了声。
早读的上课铃打响，老师从门外进来，所有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换成了朗朗读书声。
他们的对话也终止。
按照班主任的习惯，成绩出来之后，应该会排座位吧，那“还行”会排到哪儿呢？
窗外涌进的风，带着秋凉的味道。那排杨树，泛黄的叶子，随风飘零。
秋日里的萧条，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