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文仲的全部讲话是“宋其兴乎。禹、汤罪己,其兴也悖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且列国有凶称孤,礼也。言惧而名礼,其庶乎。”孔颖达的疏有关于罪己罪人的解释,可参看。我理解罪己就是国君从自己身上找犯错的原因,罪人是把责任推给大臣下属。宋国发大水,宋闵公说孤实不敬,是说因为我的不敬而使宋国发大水,这就是罪己。言惧是指罪己不敬,名礼是指称孤。所以,宋闵公所表现出来的是谦卑。在世袭社会,维持统治安定的最有效的手段是国君的谦卑。
从春秋中前期的作战看,几乎都是车战,所以一辆战车大致有十名军士,除三名车上的甲士外,其余之人当为后勤人员,而非战斗人员。这是我的理解。所谓有七十二徙兵,一是没有史料的相关佐证,二是七十二步兵怎么作战,三是步兵如果比战车势力大,左传应该记载有关步兵作战的情况,但没有。而且,车战时,如果车坏了,或者没有车可乘,可能就会被杀。故在车战中,步兵不占优势。关于此点,如果下些功夫,在左传中,找出相关记载,应该可以搞清楚。
165、鄢陵之战之---许迁于叶
鲁成公十四年(公元前577年)秋八月,郑国公子喜伐许,为许所败。八月二十三日,郑成公亲自出兵再伐许,二十五日攻入许都外城。许灵公同意以鲁成公四年时,郑国公孙申所划定的疆界,将当时被郑国占有的许国的土地割让给郑国,以换取郑国退兵。
许国此时是楚国之友邦,楚共王当然不能坐视不救。十个月后,鲁成公十五年六月(公元前576年)楚国出兵伐郑,然后伐卫。郑卫都是晋国的盟国,楚国出兵伐郑卫,就是向晋国挑衅。而在鲁成公十二年时,晋楚结盟于宋国西门,楚国不该伐晋国之盟国才对。
楚国子囊也疑惑,以为新与晋结盟又背叛其条约,怕是不对吧。子反说了句,敌利则进,何盟之有?根本不把与晋结盟当回事。
申叔时听到了子反的这句话,这是别人传给他的,他此时在申县居住,不在郢都。申叔时说,子反必不免。不免于什么呢?不免于不幸,再严重就是不免于死。申叔时后面说了,信以守礼,礼以庇身,信礼之亡,欲免得乎?信乃诚也,人言为信。礼,所以事神致福也。可以这样理解申叔时的这句话,我们用诚信去向神行礼,以求神的庇护。现在子反不信,他就没有用诚信向神行礼,没有诚信的礼,怎么能得到神的庇护呢?神不庇护子反,子反必不免于不幸。
申叔时说的礼,就是晋楚结盟时的仪式及盟辞。关于结盟法,以下我全部抄录杨伯峻的内容,杨伯峻先生所言非常明白,不须再解释。先凿地为坎(穴、洞),以牛羊或马为牲,杀于其上,割牲左耳,以盘盛之,取其血,以敦盛之。读盟约(古谓之载书,亦省称载或书。)以告神。然后参加盟会者,一一微饮血,古人谓之歃血。歃血毕,加盟约正本于牲上埋之,副本则与盟者各持归藏之。
晋楚于宋西门之盟,其盟辞为:凡晋楚无相加戎,好恶同之,同恤災危,备救凶患。若有害楚,则晋伐之。在晋,楚亦如之。交贽往来,道路无壅,谋其不协,而讨不庭。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队其师,无克胙国。
在盟辞中说,如果有违背盟约的,英明之神会诛杀之,使其军队作战失败,不福佑其国。
申叔时所依据的应该是这几句盟辞。只有不诚信的人会违背盟约,而盟约上已写明了,谁违背盟约,谁就得死,他的军队会战败,他的国家会遭殃。这样子反必不免,而楚军必败,楚国也必不被神所福佑。
但楚国子反伐郑伐卫,并没有不利的局面出现,似乎申叔时的预言错了。
到了鲁成公十五年的十一月,为了避开郑国的逼迫,许国迁都到了叶,成为楚国的附庸国。许国宁可失去主权,也不愿意受郑国的欺凌。而楚国呢,不是因为子反违约而受诛,反倒有许国投怀这样的利益。看来申叔时真的说错了,而子反的那句何盟之有,真的就是强者之音吗?
未必!鄢陵之战后,子反自杀。报应一定会来,时间只是再拖后一年而已。
手上有一套中国汉画图典,顾森编著的,是1998年7月购的。价钱240元。记得当时买来后,时时翻看之,算是享受吧。瑶台君所贴画像有似汉画,让我想起了此事。从年轻时起,唯一的爱好就是购书。然到了互联网时代,书购得少了。人好像也浮躁了。怀念那个经常去书店的日子。前几天,还有前几个月前去过书店,也让我想起了以前常去书店的日子,看着那些坐在地上看书的孩子,心里有一酸的感觉。一则岁月易逝,二则那个朴实得真正爱书的时代,已不是自己的了,而是这些孩子们了。
鲁成公十六年(公元前575年)春,楚共王命公子成把汝阴之田送给郑国,希望与郑国结盟。白得了土地,楚国这样的强国还低下头向自己讨好,为什么不答应?郑成公马上就叛晋,与楚国结盟于武城。
四月初五,滕文公卒。滕国是宋国的友邦,所以,郑国公子喜趁此时机伐宋国。先是宋国将鉏、乐惧打败郑军于汋陂,后来是郑国打败宋军于汋陵,并俘虏了将鉏、乐惧。作为晋国的盟国,卫国出兵伐郑,算是对晋国表示忠诚,和对宋国失败的安慰。而晋厉公面对这样的形势,决定出兵伐郑。鄢陵之战的序幕就这样被拉开了,原因很明白,郑国背叛了晋国,不但独自与楚结盟,还侵伐晋国的盟国。
晋军于四月十二日,从新田向东南方向出发,讨伐郑国。但同时派出郤犨到卫国、齐国,栾黡到鲁国请求三国出兵伐郑。所以,如果四国能够同进到达郑国,将会从西北、北、东北方向,形成向郑国合围的架势。郑国看来是必败无疑了。
郑成公见此情况,只有向楚国求援。楚共王非常果断地决定出兵救郑,楚共王亲自出征。但中军统帅却不是楚共王,而是司马子反,令尹子重统帅左军,右尹子辛统帅右军。
子反在路过申县时,向申叔时请教过这次战役可能的结果,申叔时分析后认为,子反怕是回不到楚国了,子反明白这当然是指战败的结果了。
五月,晋军渡过河。六月,晋楚相遇于鄢陵。晋国出兵本是伐郑,但却走到了郑国的东南面,可见途中已知楚国出兵救郑,故决定与楚交战。
从四月十二日,到六月二十八日,晋军从新田到鄢陵行军走了76天。其直线距离是350公里左右。计算后发现每天的行军速度大概是5公里左右。这个只是简单的加减,没有什么意义。比如,渡过黄河时,是如何渡过的,因为有马车,渡河当是很不容易。还有当时的马路可能没有从新田到达鄢陵的,所以可能要绕道走。但我们必须看清另一条记载,春秋经,六月,晋侯使栾黡来乞师。春秋记载是以实际看到的事实来记述的。所以,可以肯定,栾黡是六月的某一天到达鲁国的。但栾黡是四月出发的,与晋国大军差不多同时出发的,即四月十二日左右出发。到六月二十九日这天,鲁国军队还在鲁国的坏隤,当然鲁国因为有穆姜逼迫鲁成公逐季、孟,鲁成公不同意,而有生命之忧才迟到的。而齐军刚到达鄢陵,卫国刚离开卫国国境。从地图上看,晋齐离郑国较远,却先到达;而鲁卫离郑近,却反倒迟到。所以,此次晋国组织伐郑,感觉非常的乱,没有一个统一的布署。
到达鄢陵的晋军扎下军营。六月二十九日早晨,楚军突然出现在晋军的军营前,并且很快排好了战阵。六月在鲁成公十六年是小月,只有二十九天,所以这一天称为晦。如果是大月,有三十天。每月的最后一天称为晦。兵家忌在这一天用兵。故晋军并没有准备这一天与楚作战,也就没有排战阵。
晋军战阵都没有排好,怎么与楚作战?所以,范燮之子范匄提出了,塞井夷灶,陈于军中,而疏行首的建议。就是把军营中的水井填平,炉灶夷平,宜于战车行驶,然后在军营中布阵,把军营的壁垒开通,作为战车的通道。但栾书认为,楚师轻佻,固垒而待之,不与楚军交战,三日后,楚军必退兵。在楚军退兵时追杀楚军,可以获得胜利。但郤至认为应该马上与楚交战。讨论的结果是马上与楚交战。楚共王在巢车上所见就是晋军将领合谋及布阵准备作战的情况。
两军布好阵,开战就是必然了。从早晨开战,一直打到星星都出来了的晚上。楚共王眼睛的被魏锜射伤,魏锜被养由基射杀。郑成公的车右战死。楚公子茷被俘。这些是最重要的战果。从这个成绩看,楚国吃亏了,但还未全部失去取胜的机会。因为楚共王未死,军事统帅子反没有受一点损伤,楚国的大军也还可以与晋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