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顶着一双万分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腆着脸道：“我很老实——像老师您一样老实。”
说完之后他后退一步，弯着一双桃花眼看叶老，小白牙齐齐地呲着，元气与欠揍并存。
叶老要抬起来的手缓缓放下，“臭小子你过来，老头子我不打你。”
“真不打？”洛川弯唇笑道。
叶老笑意更深，“真不打。”
“挺好。”洛川唇角的弧度加深，吐了俩字出来，却依旧没有往前。
叶老瞅着她这个滑头的样子，哼笑一声，“你那个大师哥要是能有你和点聪明劲儿，也不至于秃顶了。”
洛川：“……”
众所周知叶老徒弟有俩，老大冯英彦，老二邹深。冯英彦的年岁应该比邹深还要长一些，怎么也得有五十。人家与邹深相同，保养的都很好，就是后脑勺没头发，前几年地中海，后来就直接剃了光头。
就，怎么？
……被叶老打秃的？？
……
“刚才我问为什么你对自己的作品不自信，你没如实说，所以说你不老实。”叶老又看向那幅画，“你会来拜我为师，你会这么问，全因为你被谁否定过。”
他后面的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洛川盯着他的眼睛看。
……这么一看就跟陷进了泥淖一样，不但除了慈祥和笑意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倒让自己有种被挤压的感觉。
“您是，怎么知道的？”洛川最后选择直接问出来，“您去过A国？”
“猜的。”叶老甩袖子道：“你都写在眼睛里了。”
洛川怔然。
“别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完美。老头子我当年像你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天赋不比你差，现在多活了五六十年难不成还能退的不如你了？不过你也无需怀疑自己，整个K国能做到这师父我的超不过五个人……你一个不到二十的小子，这本事可以了。”叶老笑得很随意，蓦然问道：“我这个做师父的，脾气是不是跟你想象中不一样？”
洛川摇了摇头，“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哈……”叶老走过去拍了拍洛川肩膀，“说说吧，教你画画的人是谁。”
“我母亲。”洛川拉了下眼帘，道，“只不过一直到她去世之前，我都没能画出一幅让她满意的作品。甚至……她都没来得及跟我说到底是哪里不对。”
叶老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你哪不对。”
洛川猛然抬头，一双眼睛里全都是期盼的光芒。
“——但是我不告诉你。”叶老扯开唇角，脸上的褶子都透着贱兮兮的意味。
他走过去虎摸了一把洛川的头，笑得十分‘慈祥’，“……开心吗？”
“……”洛川抽了抽嘴角，呵呵一笑，“没你开心。”
叶老完全没把洛川妖孽炸毛的样子放在眼里，闻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别把原因想的太复杂，美术学校老师都有教。”叶老收起了自己玩笑的意味，笑眯眯道：“既然我让你做我的关门弟子，自然会让你青出于蓝——各方面。”
作为一个再威斯耶坦城有一个展览厅的人，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强悍异常的人，叶老在很多人眼里根本就是不可能超越的存在。
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没有任何野心和各种期盼，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如同在说种上种子浇好水，这里一定会有棵树长出来一样。
可这话说出来之后，连旁边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古鸣远都没忍住张了下眼睛。
可见，要是让外界的人听见会有多大的动静。
洛川却跟叶老一样，也是那种在聊闲天的神情。只开口道：“您不说出我的错漏在哪，我要怎么进步？”
叶老淡笑了一下，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果盘，随口道：“从今天开始，你每天画根香蕉给我看。”
“是素描还是别的？”洛川问道。
叶老神情不变，眼中的意味不易被人察觉，“你还是只喜欢素描？”
洛川没言语。
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身为一个画手，早晚有一天你会爱上颜色。”叶老走过去把洛川的作业收起来，“你一个要参加高级任务的人也不用那么费时间，就只需要画出来就可以，什么都不需要。”
洛川皱了一下眉，似乎没明白叶老意思。
“……见过幼儿园小孩画画么？你就随意涂个鸦，只要是香蕉便可。”叶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也就长话短说嘱咐道：“一两分钟的事儿，画纸也不必用太好的，随便的白纸就可以，用心反而不好。只记住，每天一幅。”
说完之后他笑了笑，“我去接你家长的电话。”
之后便按了接听键往门口走去。
这个时间，池珩给叶老打电话，多半应该是公事。洛川也没多想，就安安静静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
“……我也是叶老徒弟。”出人意料的，闷葫芦古鸣远竟然主动跟她搭话。
“猜到了。”现在对方的眼中没有那种特别明显的阴鸷。只看那双死鱼眼的话，洛川并不反感，也就没避讳着和对方对视，“听说你不怎么会玩电子类的产品，也不太会上网。”
古鸣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定定地看着洛川。大半天之后却是蓦然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你笑给我看看。”
洛川：“……”
上次挨的那顿揍又不疼了呗？
听见她这句话洛川就没啥好脸色。要不是上回在学校里这句话，池珩还真不一定那么快以那么猛的攻势跟她摊牌。
虽然早晚要面对，但如果能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的话，她会更乐意。
虽然这件事本质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但是身为催化剂的古鸣远也有一定的责任。
所以洛川现在洛川根本笑不出来。
不过好歹也是师兄。即便这个师兄跟被金屋藏娇一样不为众人所知，洛川也还是做了些退让，回话道：“我刚刚一直在笑。”
古鸣远那双死鱼眼就一直盯着她看。
末了道：“……我想看，只是为我的笑。”
洛川：“……”
您配钥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