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千元平摊到这十几个人身上，也要扣三四百，这就相当于这一周的工作大家都白干了。
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手握得紧紧着。
躲在人群里的乔薇薇嘴巴无言地张了张，似乎是想解释什么，而这时周老板却已经愤怒地甩袖而去，“砰”的关门一声，她不得不又紧抿了起来。
自从那晚过后，所有人值班的时候都不由得多带了几双眼睛，看着同事的眼里面都带了几分怀疑和怨恨，仿佛每个人都是嫌疑犯。他们中的不少人也已经打算下个月离职了。
在经过一名满脸写着警惕和怀疑的同事旁，乔薇薇侧过脸，用咳嗽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自然，脚上的步伐节奏都加快了许多，连忙抱着装着游戏币篮子走过去。
她穿过门，不经意间一抬头，又发现王小琴鬼鬼祟祟地从游戏厅的侧门进来，混在人群中，装作在看别人玩游戏。乔薇薇眉头顿时紧皱，将手上的篮子放到柜台上，打量了一圈周围，发现未有其他威胁后，她径直走到正在全身心投入到推币机的王小琴，直接拽住还不知发生何事的她往游戏厅外大步走去。
“薇薇，你要带我去哪啊？”王小琴一回头见是乔薇薇，心里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乔薇薇不说话，只是拽着她继续穿过人群往外面走。
“你究竟是干什么呀？”走到上次两人见面的防火楼梯内，王小琴也终于从乔薇薇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站在原地不肯走，疑惑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乔薇薇。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乔薇薇眉头皱着，严肃地道。
“为什么？薇薇，我们不是都说好了……”
“你知道吗？昨天周老板发现游戏厅的游戏币少了几千个，都是你偷的吧？”
“我……”王小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辩解，一双手在空中乱舞，是想给自己找出什么理由，但又因为知识水平的限制，编不出话术来说服乔薇薇。
“你知道这笔损失最后算到谁的身上吗？是我们所有的员工。我们每个人因为你的偷窃被周老板扣了几百元的工资。”
“你曾经也在这边打工过，知道这里的工资有多么的微薄。但是很多员工都是靠着这笔工资去交房租，付水电，不只你一个人有压力。关于你的不幸，我替你遗憾。但是如果你的不幸需要连累到其他完全不相关的人的身上，我觉得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乔薇薇一连好几晚都睡不着觉，辗转反侧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而如今她终于把自己的结论全部告知给了王小琴。
“你赶快停手吧，之前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乔薇薇抱着王小琴的肩头，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薇薇，你听我说，我真的很需要很需要钱……”如同上次一样，王小琴用那种如同街边小狗摇尾乞怜的眼神看着乔薇薇，眼眶里翻涌着着晶莹的泪花。
“你不必再说了，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而去选择牺牲那么多人的利益，我不是圣母。”
“你记住了王小琴，你现在马上离开游戏厅，永远都不要回来。”
“否则之前的所有事情我会全部地告诉给周老板和警察。”
“放屁！”一直安静温婉的王小琴突然像发了疯的母狮一样，身体暴起，把乔薇薇的手拍开，“你都在放屁！”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如果东窗事发，周老板那边你怎么交代？到警察局里面我看你怎么说理！作为知情的员工你也有责任，就算没有被判刑，关个十几天的行政拘留也是有可能的。我记得你是都阳大学的学生，关个十几天对你来说或许没什么，但是大学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退学吧！现在想下船，我跟你说，不可能！”
“你以为我只是偷偷币吗？我跟你讲，我早就什么都不要了，我连我自己都卖了，还会怕这些东西吗？”
王小琴的笑容极为狰狞，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从两人认识以来，乔薇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癫狂的王小琴。本就是随意用夹子夹起的头发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凌乱地分散在脑袋上，她的面目也已经被头发盖了一半，就如同一颗长了毛的球，她身上的那件衣裳，已经三四天没有换过了，现在正值夏天，白色的衬衫上布满了黄色的汗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王小琴的嘴角咧得极大，露出的十几颗白牙让人看得更是心里一凉。
乔薇薇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而王小琴却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面上表情越来越可怕。
“跟我讲什么多数人的利益，呵，都tm是放屁！”
“我只是想让我的母亲活下去，又有什么错！”
“你现在叫我收手，我跟你讲，没门！”
“啪”的一声，乔薇薇的后背重重地撞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
“小琴，你别逼我。”
在高中就拿到黑带九段的乔薇薇并不惧怕暴力，她只是不想与王小琴交手。
而王小琴全然不知，她的双手抬起，渐渐往乔薇薇的脖颈探去。
“薇薇，你答应我，不说出去，好吗？”
王小琴的声音忽然放轻，却更显毛骨悚然。
“不可能的。”
乔薇薇咽了咽口水，身体弓起，准备随时反击。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小琴的手在乔薇薇的瞳孔中越放越大。就在这时，防火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周老板和两名身穿警员制服的人出现在门口！
“就是她们，偷了游戏厅里的币！”
“家佑，薇薇她被抓进派出所里了！”
“什么？！”卫家佑放下手中曲谱，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听说好像是偷了游戏厅什么东西，被老板发现了。”
“怎么可能！我现在去派出所！”
……
深夜，都阳市派出所内。
“我没有偷，我怎么会偷呢？！”
被控制在审讯椅上的王小琴急急忙忙地向警官解释道：“我哪会偷币呢？我小学都没有毕业，这些东西我哪会玩呢，您说是不是？”
“王小琴，在你身上已经搜出工具和赃物了，你别想抵赖了！”
“是谁，是谁在背后出卖我？是不是乔薇薇？那个王八蛋！”王小琴疯狂挣扎，试图脱离审讯椅的禁锢，却被身后的警察压住了肩膀。见挣脱无果，她又急忙改口：
“都是乔薇薇指挥我偷的，都是她！你们要明察秋毫啊，不能只听乔薇薇一个人说的……”
……
临时的拘留室里，乔薇薇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双膝间，回忆着整个事件的始末。
她后悔吗？
她大概是不会后悔的。就算会因此丢掉她这一年苦心经营出来的一切。
“乔薇薇，你可以走了。”
这时，一名警察麻利地打开牢门，却不含一丝感情地告知结果。
乔薇薇的头从双膝间抬起，憔悴的面容上挂着一抹无法掩饰的惊讶。
她知道这件事根本与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最多有个知情不报的责任。只是周老板一直咬着她不放，认定她一定也有参与犯罪，是王小琴的同伙。关于这一点，乔薇薇原以为警方还需要花费点时间去甄别真实情况，没想到她才被关了两个多小时就获得了清白和自由。所有的问询也仅仅只是让她说明王小琴的情况。
“你不走吗？”警察提醒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乔薇薇连忙站起来，跟在警察后面走了出去。她穿过狭长的过道，下了楼梯，便来到派出所的大门外。金色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肩膀上，而她却因为关在光线阴暗的拘留室里一时间难以适应，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双眼。
“小姐。”
乔薇薇身形一僵，遮住眼睛的手渐渐地垂下，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阿福？！”
阿福露出一抹笑容：“还以为小姐不记得我了。”
“你怎么在这里？”乔薇薇快步地走到阿福身边，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了的兴奋。在乔家，阿福应该是陪伴她最多时间的人。
阿福恭敬地侧过身子，一辆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光芒的黑色宾利赫然出现在乔薇薇的面前。车窗悄然放下，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辨认出来人是谁后，乔薇薇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眸子沉了又沉。
“还不赶紧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