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血军魂永卧疆,衰风意气生败亡。
朱侯恭伤病痊愈,意气风发,正想亲赴前线看看这几日的战事,而林逸突然给他这么一问,他不禁有些惆怅起来。
望着面前这个十六七,可身膀已经有几分大人模样的青年,朱侯恭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为何而守?
朱侯恭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不过他从来没重视过,他只知道自己手边的将士每一个都像极了他的手足,无论他们为何而战,但上了战场,与寇人厮杀之时,那份热血沸腾的感觉这二十年来一直让朱侯恭心潮澎湃
他守在这极东之地二十年之久,早忘了自己当初为何来此,而他现在,却决计舍不得离开。
刈国军士有半数都镇守在这极东之地,他们中有不少是王朝中各个派系的棋子,可其中更多的,朱侯恭早已其他们当成了共洒热血的兄弟,共战寇敌的儿郎!
思虑了好久,朱侯恭仍是不知如何给林逸说,他只能说着现在心中所想,说着二十年来的边疆生活。
“我已年近五十,刚来这极东之地时,我才二十出头,是个毛头小子,是平远王给了我机会,让我在这里建战功,成威名!”
“不到十年,战场上无数次从鬼门关走过的经历以及平远王的培养,我突破聚元,成就神动,那时王爷招我回王都,不过我不走,因为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已经离不开这儿了。”
“王都中尽是因谋算计,勾心斗角,我懒得理会那些,唯有战场的厮杀才是我的宿命,我的死法,也注定了马革裹尸。”
“后来王爷以为我生了二心,便想铲除我,可我的命是他给的,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若想收回,只要一句话,我朱侯恭定将首级奉上,可他不知跟谁学的,从以前的坦荡模样变成了现在的虚伪小人,天天对我各种试探,实在可笑。”
朱侯恭说到这里,林逸渐渐有些明悟。
也许二十年前,那个初到这极东之地的毛头小子还有着踩薄云,落苍穹的宏图伟志,可渐渐的,这份边疆战场生活将他的生活节奏重塑。
他这个人性格纯粹,所以才能被塑造的如此纯粹,一生为战,他是位真正的将军。
已经不必再询问其他东西,朱侯恭身上没有林逸猜想的那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无私,他不是为刈国而战,他也不是为百姓而战,他在为自己而战。
外人尽以为朱侯恭是受王都中人的排挤,才被冷落到这边陲朱州,可这位将军却乐意这种排挤。
他于军中不求战,他于战中不求功,这种人,是最纯粹的军人,而一军之帅为这种人,那他就是这个军队的魂魄—军魂!
今朝有战今朝便战,他日无战,那他朱侯恭仍会守在在朱州,不时站在城墙上远远眺望,回忆着曾经的狼烟四起,刀光剑影。
那份回忆也许会被撤进现实,迎来一场真正的血战,也许就随着朱侯恭一起在城墙上眺望,直到这段回忆被城墙上的瑟风吹碎时,朱侯恭也将长眠在这片他为之镇守一生的朱州土地中。
“将军坦荡,林逸佩服!”
林逸拱手说道,他知道朱侯恭能被塑造的如此纯粹,其经历也定然难以回收。
二十年多前的朱侯恭能被平远王看重定天赋非凡,而又有平远王在背后支持,可这位将军仍选择让自己永远留在边疆,这军旅生涯,必定在他脑海中刻下了一辈子难以磨灭的东西。
那东西是什么林逸不知道,但能让朱侯恭放弃王都中的大好前程,奉上一生准备来镇守这极东之地,那一定摧肠搅心,沁骨入魂。
此刻林逸又问:“将军对于平远王来此,有应对之策吗?”
“应对?何须应对?王都中人不理边疆事,只攻权术,根本不知道今日的寇国有多强大,更不知道我朱州的镇东军现在有多强大!”
朱侯恭自信开口,接着又将林逸安排在自己府邸,他便赶忙奔赴前线。
前线距此十里不到,就在朱州城外不远处正有战事爆发。
林逸此刻在朱侯恭的院子中,总觉得这位将军似乎有些大意。
面对这种情况,林逸心知自己若劝说什么那朱侯恭肯定是不听的。
这位镇远将军镇守此处二十余年,一次都没让寇国越界,其实力自有保证,久经沙场的他怎么可能听林逸这个十六七岁少年的话。
对于这牵扯到谋略的事,林逸也懒得去思虑,可他身边正好有个擅长并乐在其中的人。
“楚凤歌!该交房租了!”
朱侯恭与牧岩为好友,而且林逸也佩服朱侯恭这种能狠下心将自己完全扎根在战场上的人,他觉得要是能救就救一番。
这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还能长些见识。
一脸憔悴的楚凤歌这时被从戒指里扔了出来,那满脸的青色胡渣以及全身脏乱的衣服,看起来邋遢的很。
瘫在地上的楚凤歌四肢还是断的,跟被林逸扔进去时是一个样子。
本以为楚凤歌出来会用那种恨不得剥皮抽筋的眼神盯着自己,结果放出来的楚凤歌虽脸色苍白,折断的四肢仍旧是钻心的疼,但他却闭着眼丝毫没理会林逸。
林逸也不废话。
“想让你帮一个忙,若干好了,我可以考虑帮你接上四肢。”
“说!”
楚凤歌声音嘶哑,只吐了一个字,那对眸子依旧闭着。
听到回话,林逸将朱侯恭的事说了一遍。
楚凤歌瘫在地上想了一会儿后道:“先为我把四肢接起来。”
“行!”
林逸爽朗回答,并快速为其将四肢接好。
楚凤歌四肢好了,他的面色也好了不少,此刻坐在地上自语道:“朱侯恭狂妄自大根本不知道平远王此番来为何,若想救他,只用拖到平远王来就行了。”
“啊?平远王来不就直接将朱侯恭杀了?”
“不,朱侯恭只会被废掉修为,他的命还是能保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