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朝宗眼神冷又燥。
“呕——”何月韶看得头皮发麻,背过身后,只觉胃部一阵翻滚,捂着嘴干呕好几声。
不知过了多久,卢朝宗终于停下了擦手的动作,慢条斯理道,“这个绑架你的,你说该怎么处理?”
他说的话,何月韶一个字也不信的。
一个小时前,她和沈伟山在街上逛够了,打算回彭家酒楼,冷不丁从旁边冲过来一辆面包车,把她绑上车。
半个小时前,那个绑架他的汤加明走后,卢朝宗的小弟阿奇出现了,告诉她不用害怕,说是卢朝宗派他来救她的。
何月韶不是个花瓶,最初的惊吓过后,便冷静地想到,整件事情,根本就是卢朝宗自导自演的,他先是派人绑架她,又假装英雄救美。
想让她感激他?
门儿都没有!
何月韶脚腕软得快要站立不住,嘴巴却始终不会软的。
她冷冷道:“卢朝宗,你处心积虑玩这一套有意思吗?不就是想逼我继续留下来吗?好,我留,你把我爸放了,不要为难他。”
挑!
这意思是他故意绑她的啊?
卢朝宗气得想打人。
分明他聪明过人,怀疑汤加明的诏安是假,想要背叛是真,所以早早就安排了人在他身边,假意传递何月韶对他很重要这个讯息,才借机除掉汤加明。
这个死女人,不但不感激他救了她一命,反倒怀疑是他在搞鬼。
他用得着为了个女人玩这种小把戏吗?
太他妈的小看他卢朝宗了!
当他还是那个在天桥上卖艺的穷少年吗?
算起来,认识也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还这么自以为是,这么蠢呢!
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
“你这个女人,真的是徒有其表,”卢朝宗走过去,用带血的手指,戳了戳何月韶的额头,嫌弃道,“难怪当年你会跟着你妈走,还带头砸了自己的家,和沈明慈比,你啊,真是蠢透了。”
呵,就知道他会因为那些事情看不起她。
可是,她当年犯下的错,自有沈明慈惩罚,哪里轮得到他卢朝宗主持正义?
何月韶觉得气血翻涌,挺直脊背冷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评价我?”
“在你心目中,你觉得自己又算是什么好人呢?你比我少做的,无非是没有杀过人这一条而已嘛。”卢朝宗自顾自说着,从后腰拿出一把QIANG,上了膛,拽过何月韶的手腕。
嘴硬是吧?
不信治不了她了还!
一向习惯在卢朝宗面前逞口舌之快的何月韶,看到他手中的QIANG,登时吓得背后冒冷汗,挣扎着推开他,大喊,“你想干什么?”
卢朝宗从背后揽住何月韶肩膀和腰肢,居高临下,视线恰好落在女人细白修长的后颈,几缕散落在颈间的绒发,随着他鼻息摇曳漂浮。
摇啊摇,摇得人心痒痒。
身体也他妈涨得难受。
你说,她咋就不能乖点呢?
卢朝宗抵着何月韶后背,叹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你可是我花大价钱换来的心肝宝贝儿啊。”
但,只一秒,就松开。
很上头,但是正事更重要,他从来不是因小失大的人。
“嘘——”卢朝宗单手禁锢着不安分的何月韶,另外一手,拿起她的手,扣在**处,似笑非笑地在她耳边低语:“别让人看到我们在杀人,不然,你也要背上烂女的名声了哦。”
“卢朝宗,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何月韶吓得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在医院时,林多多这样跟她说,“月月姐,其实男人都是孩子,哄一哄抱一抱就乖了,你越是对他凶,他就跟叛逆的坏孩子一样越是要压你一轴,两强相遇,必有一伤的,我们是女人,我们也可以是母亲,包容他一次,其实又有何妨呢?”
一开始,何月韶打内心深处不信林多多的话,现在,此时此刻,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她弟弟沈明慈。
沈明慈在沈家被娇惯长大,加上人又聪明,打小走到哪儿都霸道蛮横,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让他三分,他对谁都不屑傲然七分。
这样一个骄纵霸道的男孩,偏是对林多多那个乡下来的姑娘温柔至极,为她折了腰。
就连卢朝宗见了林多多,也是尊敬有加,不像对别的女人那样一副爱理不理瞧不起的样子。
何月韶暗想,难道林多多就是照着她说的对待男人们?
她想试试。
心思百转间,何月韶语气软了三分,她道,“卢朝宗,你讲点道理,在医院时,是你自己说的不要我了,我才走的。你现在是想反悔了吗?那我留下来可以了吧?”
谁反悔了?
周身,神清气爽的。
早该这么做了。
何月韶滑坐在地,依旧闭着眼睛。
不知怎的,就想起三天前,卢朝宗跟她说,他又开了一家五金加工厂,给鬼佬做一种冰箱上用的配件,如此一来,就又安置了一批兄弟有饭吃。
他还说要她回去以后好好上学,将来以后给他当会计,做朝月公司的老板娘。
是的,他所有的公司都叫朝月,各取他们俩名字中一个字。
何月韶清晰记得,那天,卢朝宗的眼神是少有的清澈干净,像个孩子般兴奋,指点江山,描绘他们未来的蓝图。
何月韶睫毛跳动,微微睁开一条缝。
现在,卢朝宗的眼睛浑浊,散发着奢血般的仇恨,只因为她说了一句他一辈子都是烂仔。
她的话,对他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何月韶心慌意乱,使劲儿搓着脸,似乎在下什么重要的决定,她决定赌一把。
如果自己的话,可以阻止一个本决意向善的烂仔滑向深渊,她愿意低下高傲的头颅,换取一个可能性。
何月韶下定决心后,身体忽然就充满了力气。
何月韶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站起来,走到卢朝宗面前,定睛看着他,吐字清晰地说:“阿宗,如果你是为我说的那句话而生气,我向你道歉,是我口不择言,对不起。”
泪水是随着对不起三个字涌出来的,毫无预兆,不再预设之内。
她从小就懂得,女人的眼泪不能换来任何东西,只会让人嘲笑看不起。
何月韶快速转脸,擦泪。
却是越擦越多。
到最后,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哭,抽噎的怎么也停不住。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卢朝宗抬手,力气极大的把何月韶带到面前来,女人蜷曲的睫毛,沾满泪珠,眸光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