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接到嘉语电话的时候，着实吃惊，这么多年，嘉语从来没有这么伤心的跟他说话，好像全世界都塌了一样。
接到嘉语的时候，她明显已经哭过了，眼睛红红的，明晏心疼地揽了揽嘉语的肩膀，把她安顿在客房里。嘉语之前就来住过，所以东西都有，也不用怎么收拾。
“嘉语，怎么哭成这样，失恋了？”明晏问。
嘉语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舅舅真是神了，总是说中。”
明晏见她还有力气开玩笑，便松了口气，“跟男朋友闹别扭，躲到舅舅这里来了？嘉语，现在可以告诉我他是谁了吧。”
“就是，那个借你运动服穿了几天的同学。”嘉语说。
“就是那个小流氓，我说呢。”明晏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当年嘉语把人带回家来，他就对这个人印象不好，“他就是你连追都不敢追的同学，这么多年了，悄不吭声地在一起，又悄不吭声地分开。”
明晏戳了戳她的额头，毒舌到令嘉语窒息。
“我觉得他是个傻子。”嘉语抽噎了一下，说，“他竟然以为这么多年，我喜欢别人。先不说我喜欢的人是他，就算我以前喜欢别人又怎么样，他竟然又因为这个跟我说暂时分开。”她想起这件事就气的心口疼，又难过又好笑。
“啧啧啧，小年轻谈恋爱就是能折腾。”明晏拂了一把眼角并不存在的皱纹，感叹道，“行吧，你之前是跟他住呢，长进了啊韩嘉语，明蓉女士绝对想不到自己乖女儿胆子这么大。”
嘉语恼羞成怒，搡了一把讨厌的舅舅，“你就说收不收留我吧，我反正东西都放好了。”
“怎么能说收留，我巴不得你来给我做饭呢，吃外卖快吃吐了。”
“你就知道吃饭，也不疼你外甥女。”嘉语嘀咕了几句，明晏听见，又笑，“怎么不疼你，嘉语，就安心住在这，男朋友也不用担心，舅舅公司里不少小年轻，到时候看上谁，舅舅帮你。”
“对了舅舅，我还没跟你说我离职的事儿吧，我新找了工作，就在你公司附近。”嘉语及时截住明晏的话头，不然这个满嘴跑火车的舅舅真给她介绍对象，她可招架不住。
“为了躲他都辞职了？嘉语你这不应该啊……”
明晏瞠目结舌，嘉语可没这么不稳重，果然，嘉语解释，“不是，是遇到一些事情就离职了，我反正也不擅长，做得太累了，还没有满足感。”
“好吧，你说的那个公司，试试还是可以的，实习一下积累经验，你喜欢的这方面工作的话，舅舅能给你指指路。”
“是吗？那太好了，我就知道找你没错的。”其实嘉语年前就有这个计划，舅舅算半个圈内人，认识的人也多，嘉语想着等漫画书出版了，再实习一段时间，有了成绩，看舅舅能不能帮帮她。
明晏的话无异于给了嘉语一颗定心丸，她有了目标，有了喜欢的工作，好像廖东带给她的伤害都不值一提了。
她开始在新的公司实习，虽然做了很多杂事，但也学了不少东西，无暇再去伤心难过，成年人治愈自己的方式，无非就是两点，工作，旅游。
只有在工作一天后，看着电脑上那些未完成的稿子，思绪也跟着变得乱七八糟。她还是心有不甘，到头来，自己还是没来的及说出那句话。
她看了一眼时间，4月1日 00：00 。
是廖东的生日，她准备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去，她本来计划的是今天将那本漫画送给他，告诉他这是她从大一就开始画的，而她喜欢上他的时间，或许更早。
可是现在却不行了。嘉语自嘲地勾起嘴角，笑自己，也笑他。
陈诺今天给嘉语发消息，“嘉语，礼物送出去了吗？他开心吗。”她怔愣片刻，这件事情她还没有告诉陈诺。
于是她只好敷衍地答了句，“嗯，挺好的。”
陈诺发了个猥琐的表情，“好好，我就不打扰你们，好好玩啊。”嘉语无力扶额，如果陈诺知道了他们分开，肯定会直接杀过来的，但她只想一个人想想，暂时不想见朋友，也不想聊这件事。
廖东搬出去后，在顾卫铭那里赖了几天，就被他以影响生活为由，赶去了公司临时休息室，他暗骂顾卫铭重色轻友，却也无可奈何。
住公司也方便，干不完的活儿才令他没那么难熬，他有点后悔，后悔自己的冲动，他冷静下来反复想想，他心里有根刺，一直没有办法释怀。
顾卫铭在国外的时候，给他介绍女孩子，他一直兴趣缺缺，直到回国后，遇到嘉语，他才觉得那根刺在一点点消失。
明明就可以告诉嘉语，我喜欢你，我吃醋了，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可是那根刺却又开始作祟。
甚至没有办法想象，嘉语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乖乖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只要想想就难以忍受。
廖东一个人待在测试部，仪器运作时轰鸣的声音，令他心烦意乱，他百无聊赖翻了翻微信，发现陈诺给他发了条信息，“生日快乐啊！男神和嘉语要幸福哦。”
后面跟了一串嘿嘿嘿的猥琐表情。
他第一反应是，我今天生日？看了一眼时间，他发现已经过了凌晨，手机震动了起来，有好几个朋友都给他发了生日快乐，他一一回了谢谢。
陈诺很快又回了消息，“嘿嘿，领带好看吧，是我和嘉语一起去挑的呢，嘉语挑了好久。”
领带。
廖东脑海里好像突然有什么一闪而逝，“你说领带是送我的。”
“是啊，嘉语没给你吗？”
他的手开始颤抖，几乎要拿不稳手机，他给陈诺打了电话。
“喂，哎哟，我说你不好好享受和嘉语的二人世界，给我打什么……”陈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廖东急切地打断她，“陈诺，那条领带是嘉语送我的礼物？不是买给高恒的？”
“高恒？高恒是谁？你没跟嘉语在一起吗？”
“你先回答我。”
“我想起来了，那天买领带的时候嘉语碰到了一个熟人，好像就叫高恒，他当时也买了领带，正好和嘉语同款了。”陈诺说道，“你到底在哪，怎么回事？”
……
廖东嗓子干涩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是我太混蛋了。”他脱力般地滑倒在地上，手机那头陈诺的声音还在，“喂，廖东，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他抬手挂掉电话，整个测试部房间里，只有仪器轰鸣作响，他听到自己心中那个声音，让他去找答案。
夜深了，路上没有行人，春寒料峭，身体的冷却冷不过心底。他踉踉跄跄，在冷风中前行，终于到了之前的公寓。
他掏出钥匙开了门。
没有人，一室冷清寂静。
“嘉语。”
没有人回答他，整个公寓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餐桌椅子上还随意搭着一件围裙，好像是女主人使用过以后，随意放在上面的。
嘉语也离开了，是啊，她留在这里做什么呢？廖东自嘲地笑了笑，他走进嘉语的卧室，无力地倒在嘉语的床上，鼻尖似乎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恬淡香气，他埋头使劲嗅了嗅，枕巾渐渐濡湿一片。
过了一会儿，廖东吸了吸鼻子，在嘉语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本封面是一个篮球小人的书，打开扉页，上面写着，——送给我永远的少年。
他颤抖着双手翻开了后面，漫画讲了一个喜欢打篮球的少年和总是默默在篮球场外看着他每一场比赛的女孩的故事。
那个篮球少年的球衣号是9号，是他的高中时的球衣号码。
篮球少年笑起来有一颗虎牙，喜欢喝海之言，在赢球后习惯撩起球衣擦一把汗。
他的一举一动，小小习惯，嘉语都是那样熟悉。答案呼之欲出，嘉语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谁，没有高恒，也没有其他人，那个从顾秦电话里喜欢到卑微的嘉语，把所有的真心，都给了他一个人而已。
可是他做了什么，他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有说过。
拨开云雾，很多事情都变得清晰起来，他看到书的简介里作者是上好嘉嘉嘉。他想起他的微博曾经关注了这个博主，但是他当时却没有认真地看过她的微博。
高中时每次上完体育课，课桌里出现的海之言饮料；大学时，嘉语看见他时害羞到结巴的样子；还有他去X大之前，嘉语给他打的那通电话；他回江城时，嘉语出现在他喝醉以后。她一直喜欢着他，以付出，以沉默。
他越回忆细节，越觉得惊心。
他不敢再想下去，失去感瞬间遍布全身，几乎想明白这一切的同时，他拨通了嘉语的电话，而那头传来的却是忙音。
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他安慰自己，嘉语只是睡着了
他挂掉电话，在嘉语的房间坐了一夜。
第二天，廖东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没任何电话，他苦笑。
简单洗了把脸，他去了上次见到高恒的KTV。KTV白天不营业，只有前台一个小妹在收拾东西。
“我找高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