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候的江城是很热闹的。
外出工作的人都回来过年了，街道两边的小店多少都进了年货来卖，大红的一片，把小小的县城装点得喜庆非凡。
嘉语今年还是在外婆家过年，姨妈一家带着小外甥回来了，除夕这天，一大早嘉语一家过去的时候，站在门外都能听见里头的欢声笑语。
小外甥今年五岁半，正是多动调皮的时候，表嫂有时一个人都看不住，小外甥大名林夏至，因为是夏至那天生的，所以也是个热情粘人的性格，抱住嘉语不撒手。
嘉语哭笑不得，表哥林亦雱说，“这小子是个色胚，看见好看的小姐姐就爱往上凑，连姨姨也不放过。”
夏夏不服，在嘉语怀里扭来扭去，幸好是在沙发上坐着，不然嘉语根本就抱不住。夏夏奶声奶气地反驳他爸，“姨姨！姨姨是好看的小姐姐！”
嘉语猝不及防被夏夏降了辈分，偷偷开心。
外婆在一旁笑，“可不能叫姐姐，这是小姨。”
大姨刚从厨房里出来，听到这句话，“哟，妈，你还算得清辈分哪，你说夏夏该叫你什么？”
外婆有点懵，看了一眼最小的外孙女嘉语，又看了一眼嘉语怀里的夏夏，说，“嘉语，孩子都这么大啦，外甥女婿怎么还没来呢。”
嘉语哭笑不得，“外婆，这是亦雱表哥的孩子！我还没结婚呢。”
小姨在一旁剥了个橘子，“别看你外婆不记人了，还惦记嘉语的终身大事呢。”
“是这个道理，嘉语谈恋爱了吗，抓紧呐。”姨父也帮腔。
嘉语陷入了被催婚的战火中，舅舅明晏没说话，安静地缩在一边，生怕引火烧身，毕竟他才算是大龄未婚未育青年。嘉语安静如鸡的舅舅，暗道，我才不着急呢，看舅舅都没结婚。
嘉语给夏夏带的玩具是一套小汽车的乐高和一本带音乐的绘本书，夏夏闹着要玩乐高，表嫂和嘉语只得在一旁陪着。
正玩着，嘉语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他的消息。
——嘉语QAQ
后面跟了个颜文字表情，嘉语有点想笑，她回，怎么了。
——嘉语，我们家回庆县老家过年了TOT
——5个小孩吧，我头都要大了。这么比较起来，还是江城道馆的小学徒们听话，不听话我也能揍听话。可是这些亲戚家小孩，都是小祖宗。
嘉语看夏夏正玩的入神，其他长辈们都在聊天，没人注意她，她回消息。
——我也在带我外甥呢，可乖了，还粘人，跟你似的。
嘉语发完这条消息偷偷脸红，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韩嘉语！你说什么！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气急败坏。
嘉语抿着唇笑，扯了扯盆栽里的文竹叶子，又回，我说了什么吗？
那边很快回了一个无奈摊手的表情。
——你才是我祖宗。
“嘉语，在这傻笑什么？你看你，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舅舅明晏神出鬼没，到嘉语身后，嘉语一慌，说，“没有啊，我就是看着夏夏乖而已。”还欲盖弥彰把手机藏到了身后。
明晏突然凑近盯着嘉语的眼睛，嘉语睫毛不安的颤动着，躲躲闪闪，他问，“是不是谈恋爱了？嘉语。”
“舅舅，我俩半斤八两，你可别说了，小心大姨三姨我妈集体催你。”嘉语侧头躲开明晏放大的脸，毫不示弱地回击。
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还知道怼我呢，你可别跟舅舅比，舅舅是还没遇到合适的，你要是遇到合适的，一定要抓住机会，可别跟几年前似的，说追不到人啊。”
嘉语被舅舅再一次说中，她想了想，偷偷凑近明晏，小声说，“我追到了。”
明晏眼珠子快瞪出来，嘉语心里吐槽，脸好看也不能这样用啊。
”什么？可以啊，韩嘉语，没丢我们家脸。快说怎么回事？那你刚刚还不跟大家交代？”明晏声音有点大，嘉语连忙按住他，“舅舅！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我……不太确定……不太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嘉语这些天来，其实一直在想，自己喜欢了廖东这么多年，可是廖东好像是一夕之间就改变了对她的态度，跟她说，做我的女朋友。
他没有说过喜欢，嘉语也没有说过。
明晏看着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嘉语，叹了口气，“还以为你长进了呢，结果还是自己憋着。”他哥俩好似的揽过嘉语，语重心长地说，”那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嘉语，两个人相处，千万不能纠结说不说喜欢这件事。”
相爱忌猜忌，道理嘉语都懂，她就是别扭，就是贪心。
自己喜欢了这么年的人，突然有一天说，我们谈恋爱吧，简直是像中彩票一样，还没等嘉语自己表白，好像缺少一点仪式。
“舅舅，先别跟家里说，我连我爸妈都没说呢，想等一段时间更加稳定以后吧。你可别说漏嘴，这是我俩的秘密。”嘉语说道。
明晏磨了磨牙，难得严肃地说，“行，我帮你保守秘密，可是要是那小子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舅舅。”
嘉语心头一暖，“嗯，我知道的，舅舅你最好了。”
明晏揉了揉嘉语的头发，宠溺地笑道，“傻姑娘。”
每年的除夕都并无不同，一家人聚在一起，聊天打牌，聊聊一年的工作生活，这一家人不算多，通常就在外婆家解决年夜饭。
嘉语和表哥们守岁，在鞭炮声中，跑到厕所接廖东的电话，那边的信号不是很好，再加上鞭炮有点吵，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依稀是新年快乐几个字。
她也说，新年快乐。
廖东几天后从庆县回来，为补上次没去陆婷婚礼的遗憾，篮球队的几个人组了个局，约在篮球场打了一场。
篮球场上抢占攻防，几个人畅快淋漓，大呼好久没这么爽了。
打完球，几个人躺在篮球架下休息，副班长八卦地问廖东，“你和韩嘉语在一起啦？”
其他几个男生也闻言把耳朵伸过来，廖东承认，“嗯，是。”
“这么多年闷不吭声，怎么在一起的？”
“我和她大学同学你们不知道啊，高中同学，大学同学，这缘分可不是说有就有的。”廖东擦了一把汗，不由自主想起嘉语，嘴角上扬。
“喔唷，那我们江城一中那一届，算上你，可又成了一对儿，到时候回去看班主任老黄，他一定是怀疑你们都早恋了，哈哈。”
廖东笑，“我倒是想早恋呢，当时天天一起上课，都没把握住，现在上班忙得要死，没时间腻歪呢。”
副班长奇道，“你还记得你之前问我韩嘉语高中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我以为你那时候就要追她了呢，结果到现在才拿下。”
廖东都不记得自己问过这件事，他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发，“那她当时有喜欢的人吗？”
“我不知道，韩嘉语看起来应该会喜欢宋遇庭或者是许世延这样的男生吧，你当时天天一身臭汗打篮球的，应该不是你。”
“去你的。”廖东给了兄弟一拳，“好好说话啊。”
以前八班的一个男生插嘴道，“东子，那你想知道的话，自己问她嘛。”
“那我不太想知道。”廖东回忆起那时韩嘉语在电话里拒绝顾秦的话，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喜欢了很多年。
他回去后给嘉语发消息，“你睡了吗？”
嘉语秒回，“没睡。”
“我想你了。”
嘉语实际上已经躺在床上了，她想了想，说，“那要不要，视频啊。”
廖东刚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了视频通话。他看到女孩儿乖巧地靠在床头，穿着件粉色的兔子睡衣，毛茸茸的，他恨不得顺着屏幕去扯扯嘉语的兔子耳朵。
两个人打开视频都没说话，起码看了对方有十秒钟，嘉语先坚持不住了，屏幕里的男孩儿头发湿湿的，脸颊和脖子都带着水汽，平直锁骨还泛着红，嘉语默默啐道，美色误人。
她说，“庆县远吗？你们也没呆几天呀。”
廖东说，“不远，庆县是我爸爸老家，所以七姑六婆有点多，孩子也多。”
嘉语笑出声，“幸好我家就夏夏一个。”
两人又聊了几句，廖东突然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边脱衣服边说，“我先换件衣服，家里暖气有点坏了，我得换个厚的。”
“哎，你别……”
从嘉语的角度，廖东肌肉均匀的脊背一闪而过，他很快又拿起了手机，喉间溢出轻笑，“别什么？”嘉语觉得他是故意的。
“嘉语，明天出来约会吧，我想你了。”
“可我明天答应了夏夏要陪他去公园。”
廖东不干，在屏幕那头嘴撅了老高，“夏夏重要还是我重要？”
嘉语看着昔日男神形象一步步崩塌，失笑，“那……那我跟我表哥说说，明天就不跟他们去公园了。”
廖东得偿所愿，开心地亲了一口屏幕，还带着响。
嘉语脸爆红，房间里只有自己，那声音特别清晰。她赶紧拉起被子，“那好，我睡了，明天见。”
她挂掉电话，听着自己的心跳，又想起刚刚看到的一闪而过的，裸露的背脊，肌肉蓄积着力量，嘉语面红耳赤，觉得自己可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