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燃洗过澡,站在更衣室门口,一眼不瞬的望着正在给他熨制服的蓝乔。纤细的影子映在白色窗帘上,柔软温和。她总是这般,仿佛那温柔是长在骨子里的,就连生气都被压抑在紧闭的双唇下,随呼吸在不经意间起起伏伏,让人心疼。
“是我不好。”
季燃从背后抱着她,一双手穿过腰肢将人揽在怀里,她的脊柱骨玉珠似的在他胸膛滑过。
“我应该问清楚季莱,她的朋友是谁。”
“她和童婕很要好?”
蓝乔嘴唇轻抿,避开了“前女友”三个字。
季燃说:“是我分手以后的事。她们都在美国,相互之间大概有些往来。”
蓝乔点头,不再问,只“恩”了一声。
季燃从她手里卸下蒸汽喷头挂到衣架上,白色蒸汽雾似的打湿了两人的皮肤,一半凉一半热。
“蓝乔,你相信命中注定吗?”他环着她,将那双纤纤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然后紧紧的握着,“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你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遇见了什么人,过得快不快乐。见到你以后,我眼里就再无其他。以前我只相信人命中注定的事只有死亡,从没想过还会命中注定的爱上一个人。”
蓝乔问他:“现在呢?”
“我认了。”
蓝乔摸了摸他的脸。
他亲吻她的掌心,呵了口气,说:“所以,你生气的时候不要一个人躲起来,也不要藏在心里,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这样即便你不说话,我也能在你身边,陪着你。”
蓝乔点头,她没提童婕背包上水晶框照片的事,不是因为忘了,而是突然觉得只要季燃在自己身边,那些细枝末节就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说:“没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可回头想想又好像没什么道理。那是你的过去,我既无法参与,也没法抹去。如果真的要气,只能气自己和你遇到的太晚。可神奇的是见到你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气不起来了。”
“不气了?”
“不气了。”
“骗人。”季燃将她转过来,问:“那你的手抖什么?”
他扒开她的手,想要安慰,却看到蓝乔左手手心里攥着一枚黑色圆形胸针。这枚胸针和蓝乔柜子里放着的那些一模一样。
她问:“这个,哪来的?”
季燃说:“上次和大富一起住院的那个战友,没救过来。”
蓝乔手心一动,“这样的东西,你还有几个?”
季燃说:“这是第一个,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蓝乔没作声,转身将东西放回他制服的口袋里。
“你帮我收着吧。”
蓝乔没应,只说:“衣服都烫的差不多了,在这挂一晚上,再放到衣橱里。明天我休息,从现在开始的二十四小时,你只属于我,谁都不许外借。”
“我们明天去看看你妈妈。”
蓝乔说:“我昨天刚给她打过电话,被拒绝了。她说她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不想让我回去烦她。”
“那你一定是没和她说,带我回去。”
“你怎么知道?”
季燃抱起蓝乔,说:“因为丈母娘看女婿都是越看越喜欢,不会烦。”
“自恋。”
“再说一遍。”
季燃的手搔着蓝乔的腰,她痒得受不了,连连求饶。
“现在就求饶,一会儿可怎么办?”
卧室的门“砰”的一声,所有的欢愉都沉浸在如水的夜里。
“左边高一点。”
蓝乔趴在门上,左手慢慢向上动了动。
“再往右边侧移两公分。”
蓝乔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门头上的春联横批,“两公分是有多远?”
“这!”
季燃在她背后,脚往两边一放,蓝乔被夹在他和门之间,她想要转身,季燃往前压了一下,她的后背紧贴在他胸膛上,身下一片温热。
蓝乔脑袋里嗡的一声,脸色绯红。
季燃说:“胶布。”
“啊?”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窗台上的胶带给我。”
“哦。”
她放下踮起的脚跟,转身去够透明胶带,整个人在季燃怀里软软的滑了一下,季燃喉结上下翻滚,手在她腰上抓了一把,刚要低头啃她的脖子,忽然听到怀里的人糯糯的叫了声:“妈。”
季燃只感觉身下充。血的某处膨胀到羞耻,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法回头。
蓝乔扯下消防栓上放着的没贴好的福字递给季燃。
“你把福字贴好。”
跟着,人从季燃身前移开,站到他旁边。
“妈,您怎么来了?”
安欣是过来人,小两口的情趣她完全理解,所以出了电梯之后看到那一幕,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没想到蓝乔眼尖,仅凭余光逮了个正着。
“和邻居逛街顺路过来看看你。”
安欣说着话,并没有上前,而是远远的打量季燃的背影,直到他转过身,安欣才又开口,“贴好了?”
“是,阿姨。”
“我看看。”安欣走过去,季燃脸上的红色消了一半,“不错。以前没男朋友的时候,家里的春联都是歪的。”
一进屋,安欣就看到地上有两双拖鞋,衣架上挂着季燃的外套,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阳台还晾着他的睡衣。
对于同居,安欣没什么意见,尤其还是在男方“入赘”的前提下,起码知道女儿不会在吵架后卷铺盖走人,无形中叫人多了份安心。
她坐到沙发上,季燃不偏不倚,就站在对面。
蓝乔在厨房,偷偷向外瞥了一眼,不禁笑了,大约是长期训练的结果,某人一紧张就开始站军姿,好像之前在新闻中心时见到的一样。
“坐啊。”
“没关系。我站着就好。”
“这里是你们的家,客随主便,那我是不是也该站着和你们说话啊?”
安欣一句话让季燃坐了下来。
蓝乔给母亲倒了杯水,坐到另一边,“妈,今年过年我还有飞行任务。”
“你工作以后哪年陪过我?”安欣并不在意,转而问季燃,“你呢,做什么工作的?”
季燃站起身,“报告,我叫季燃,在远南消防三区队,少校。”
“消防员?”
“是!”
安欣转头对蓝乔说:“你们俩的职业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阿姨,我们都是正经职业。”
安欣喝了口水,笑着说:“保家卫国的军人对别人都是靠谱的,唯独对自己的亲人、爱人,不靠谱。”
季燃一时无法反驳,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你父母也在远南?”
“是!我从小在远南长大。”
安欣点头,“那你们的生活习惯差不多哦。”
“我们相处的很好。”
“很和谐?”
蓝乔脸色一红,叫道:“妈。”
安欣确实比从前开朗了,还学会不动声色的开玩笑,逗得两个年轻人脸上一阵阵泛红,她放下水杯,说:“我是蓝乔的妈妈,不是你长官,我们坐着说。”
季燃退了半步,两手放在膝盖,端坐到沙发上,蓝乔忍不住拍拍他挺得笔直的背。季燃提了口气,“阿姨,您放心,我们的工作是有进步的,现在更加注重生命关怀,我不仅能保护好自己,也一定能保护好蓝乔。”
“我当然放心。一个对陌生人都会施以援手的人,对自己的爱人也必定会拼了命去爱护她。何况,消防员也是旱涝保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饿不着她。结婚以后,会把工资卡上交吧?”
“现在就可以。”
安欣看着蓝乔说:“还不错哦。有你爸爸当年的风采。”
季燃匆匆忙忙取来工资卡放到茶几上,蓝乔忍不住笑了,小声说:“我妈逗你呢。”
“行了,该见的见了,不该见的也见着了。这一趟,没白来。我走了。”
“阿姨,您不再坐一会儿吗?”
“真心的?”
季燃点头,“一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饭。”
“一起出去吃饭不就是代表我同意你们俩的事情了?”
“您难道不同意?”
安欣笑了,“想娶我女儿哪有那么容易?”
“阿姨,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一定完成。”
蓝乔看不下去了,直接说:“妈,我送你。”
“看,有人下逐客令了吧。”
季燃拦下蓝乔,“我和阿姨还没聊完呢。”
“你还想聊什么?”
“我们的事需要征得阿姨的同意。”
看他眉头紧促的紧张样,蓝乔捏了捏他的脸,“放心吧,她同意的。”
“可她刚刚说……”
“逗你的。”蓝乔拉他胳膊,“去把垃圾拿给我,我顺便去楼下送送她。”
“我和你一起。”
“不要。你在家里等着我。”
蓝乔和母亲在走廊里等电梯,季燃又跑过来,拿了件外套披到她身上,他说:“外面有风。”
电梯门开了,蓝乔挽着母亲走进去,季燃站在门口,郑重道:“阿姨,我会对蓝乔好的。”
安欣笑了,这一次她轻轻的拍了拍蓝乔的手。
“妈,您觉得他怎么样?”
“跟我跑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蓝乔摇头,“我爱他。”
“那我能说什么?况且,这孩子认真的样子真是好玩儿。”
“所以,您刚才总是逗他。”
安欣说:“你错了,妈妈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在你见到他父母之前,我是不会明确表达对你们感情是支持,还是反对的。我会按照你爸爸叮嘱的‘我们养的是女儿,宝贝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