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灵！”
一个浑厚中带着磁性的声音跟着在她的身后响起。
“陈医生。”护士眼见着是陈牧青，便也不再拦，狐疑的眼神在几人的身上来回转了一下，在陈牧青的示意下，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哥哥，他怎么会死呢？”陈牧灵眼神空洞，抓着陈牧青的袖子，眼神似乎聚焦在哥哥的脸上，却又像是看着虚空的方向。
陈牧青无奈地将妹妹拥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牧灵，生死有命，他做的事情，风险太大了。”
“是谁杀了他！”
陈牧灵陡然将目光转向呆呆地站在停尸间里的三个人，他们的身上穿着的制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说啊，是谁杀了他！”看着他们面面相觑，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陈牧灵忽然提高了音调，尖利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就像是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孤魂一般。
“这位小姐，你是……”辛苦走上前去，希望能够让陈牧灵冷静下来。
看她这么激动的样子，看来和白谟的关系并不一般。
“牧灵，你冷静一点，他不会想要看到你这个样子的。”陈牧青把妹妹从地上扶了起来，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走到她的面前，让她看着自己，皱着眉头，训斥道，“你才刚服刑结束，你还想再进去么？”
“如果他们要的是这个，我就如他们所愿！”陈牧灵眼眶赤红，反手抓着陈牧青，紧咬着牙关，眼中恨意明晰，燃烧的火焰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燃烧掉一般。
“你疯了？！”陈牧青摇晃着陈牧灵的肩膀，藏在金丝边眼镜之后的眼睛闪过一道恨铁不成钢的利刃来，“坐了这么多年牢，还是磨不平你的性子？”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陈牧灵依旧是那个牧羊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她乖乖收手的人，只有白谟。
可这个人，如今也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们杀了他！”陈牧灵一把甩开了陈牧青的钳制，摇着头后退了两步，大吼了一声，怒瞪着陈牧青。
谁能够感受到她的无助？
她恨恨地跺着脚，可是这样怎么能够发泄她内心的痛苦？
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以为她终于洗心革面，能够和白谟一同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却在这个时候，他死了？
他死了呀！
这要她怎么开始新的生活？
她就知道，不管过去了多久，组织的阴影一直在她的头顶盘旋，就如同幽狼临死之前对她的诅咒，这一辈子都不得好死不可能有幸福。
从一脚踏入G。O.D的那一刻起，从拿到“牧羊人”这个代号的那一刻起，这个叫陈牧灵的人，就早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活下来的，只是牧羊人这个行尸走肉而已。
他们不会放过她的，绝对不会！
“白谟调查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出来之后，不用再被他们打扰，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陈牧青看着双手抱头，神情痛苦的妹妹，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二十年前，陈牧灵之所以会陷入到组织的漩涡之中，是因为他没有照顾好她。
二十年后，他绝对不能够再眼睁睁地看着她重蹈之前的覆辙。
“不！”陈牧灵摇着头，“不是这样的，白谟死了，他们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啪”地一声，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之中，陈牧青一扬手，一巴掌就已经打在了陈牧灵的脸上，她的眼角挂着泪滴，眼神之中却犹带着年少时的倔强。
“陈牧灵！你别傻了！”陈牧青吼道。
“不要拦我，你拦不住的。”陈牧灵一脸冷漠，便是面对着自己的亲哥哥，亦是如此。
趁着陈牧青不注意，她狠狠地推了陈牧灵一把，夺门而出。
“陈牧灵！”陈牧青在她的身后大喊，然而，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他皱着眉头，紧攥着拳头重重地打在旁边的墙壁上，看得停尸间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陈医生，需不需要我们帮你去追？”辛苦走上前去试探性地问道。
陈牧青叹息着摇摇头，最终还是放了手，说道：“让她去，她要去送死，谁都拦不住。”
停尸间里发生的一切尽数被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拍到，显现在某台电脑屏幕上。
坐在电脑前面的女人，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根红色的编织手绳，转动椅子，看着不远处头发已经花白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说道：“父亲，看来白谟是真的死了。”
“告诉月神，让森蚺来见我，还有，要是遇见了牧羊人，也送过来见我。”老人说着说着便咳嗽了两声，拢了拢身上的披肩。
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拿了旁边沙发上放着的一条毯子，盖在老人的腿上，轻声说道：“只要证实了森蚺的身份，再让牧羊人回归组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赤练，隔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再见到森蚺了，也不枉你一直等了这么多年。”老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视线落在她挂着的项链上，那个几何型的吊坠。
其实，向予舟和白谟谁都没有查到这个几何型的吊坠的真正意义，那是G。O.D的老大收养来的孩子，才能够拥有的吊坠，而这个吊坠所象征的，便是在这个组织里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身份，因为只有这些从小就被收养的孩子，才不会做出背叛组织的事情。
幽狼，森蚺，赤练，他收养的三个孩子，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赤练，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躲在暗处为他做事，不知拔掉了多少外头那些自不量力的刑警安插进来的卧底。
“在森蚺还没回来之前，你先去把这个女人带过来。”老人指了指放在旁边桌子上的一张照片，赤练扭头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父亲，真的要动顾珈一么？若是让森蚺知道，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赤练担忧地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杀她，只是给森蚺那小子提个醒，别做些我不喜欢的事情。”
“是。”赤练点头应了一声，送老人回了房间，回身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眼底闪过一道利芒，抬手关掉了电脑，换衣服出门。
二十年了，森蚺，我们终于要再见面了。
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
赤练静静地坐在地铁上，听着来来往往的人聊着生活和工作，恍惚之间觉得有些不现实，她长年陪着老人待在别墅里，甚少出门，性子孤僻，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
有些事情，这么多年了，已经成为了她的心魔。
她抬手转着手腕上的编织手绳，似乎还能够感受到几年前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人最后看自己的眼神。
按照手机上的导航，赤练很快找到了顾珈一所住的地方，她坐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打开随身的电脑，直接黑进了向予舟装在顾家客厅的摄像头，确认只有顾珈一一个人之后，微微一笑，收起电脑，戴上了帽子，在小区的摄像头前挡住了自己的脸，直接按下了大门的密码，走了进去。
白谟在调查G。O.D组织的过程之中殉职的消息在第一时间通过新闻传遍了北澜市的每个角落。
顾珈一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放着才刚刚码了一半的稿子。
她怎么都不能相信，白谟居然会死，居然会这么死在向予舟的手里。
向予舟，你真的已经变了么？
她咬着下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嘴唇发白都没有察觉到，忽然间，门口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把顾珈一狠狠地吓了一跳，嘴唇下意识地咬了一下，直接咬破了嘴唇，口腔里弥漫开了一丝血腥味。
“是谁？”她警觉地站起来，走到门边上，透过猫眼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人。
那是一个女人，长着一张娃娃脸，面带微笑，两个小梨涡让她的笑容看上去格外地甜美。
“顾小姐，向予舟让我来送点东西给你。”赤练一边敲门，一边说道。
一听到“向予舟”的名字，顾珈一瞬间不淡定了，想也不想就直接拉开了家门，着急地问道：“向予舟在哪里？！”
赤练淡淡一笑，这笑容让顾珈一没由来地冒出一身冷汗，不等她反应过来将门关上，赤练就已经拿出一瓶喷雾对着顾珈一喷了两下，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拿着喷雾的手揽住顾珈一的腰，对顾珈一丝毫不存在的警觉性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到空气之中的气体消散，她这才将喷雾扔到一旁，抓着顾珈一，拖着她走进了电梯。
因为此时还是正常的上班时间，所以这个公寓楼里几乎都没有什么住户。
所以，赤练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将她带下了楼，拿出手机按了一个按键。
五分钟之后，一辆车在赤练的面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两个一身黑衣的大汉，将顾珈一抱上了车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