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白杨?”向予舟扫了一眼记录表上的基本信息,他还是北澜大学医学院的在读研究生?
“是的,我的导师是陈牧青,向警官您应该知道。”白杨点头,朝着向予舟微笑。
陈牧青这个名字让向予舟微微皱眉,他和这个案子有关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你替他去买这些东西,就没问问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么?”方芮敲了敲桌子,一副极为不好惹的女警官的样子,质问道。
白杨似乎有些被方芮吓到,下意识得缩了缩脖子,眼底闪过一道略微恐惧的光芒,摇摇头,轻声说道:“陈老师是个很奇怪的人,我平时和他接触得也不多,作为学生,有的时候也不敢问得那么清楚。”
“既然你说陈牧青奇怪,给我们举个例子。”向予舟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年轻人,似笑非笑得追问了一句。
“啊?”白杨愣了一下,眼神飞快得向左瞟了一眼,立刻开口说道:“陈老师是神经内科的一把手,但是几年前也修过药剂学,明明学术和工作已经忙的要死,还经常睡在实验室里,调各种试剂。”
说到此处,白杨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方芮,眯着眼睛问她,“警官,你能想象那种,在阴冷的实验室里,他拿着试剂笑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感觉么?”
方芮看着白杨此时的目光,顿觉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坐好,把背挺直!”方芮呵斥了一句,用突然拔高的音调来掩饰内心突然升起的恐惧。
阴冷黑暗的实验室里,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站在实验台前,望着手中透明的颜色诡异的试剂,轻勾嘴角,笑的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勾魂索命的恶鬼。
这样的形象一旦在方芮的脑海中出现,她一时半刻便再也难以集中精神。
“去给辛苦打电话,让他把陈牧青带回来。”向予舟清冷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响起,方芮好不容易压下了内心的恐惧,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待在这里听白杨的审讯,赶紧听向予舟的话,离开审讯室。
不等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辛苦就先走了出来。
知道辛苦一定在审讯室隔壁的房间目睹了全程,方芮有些挫败得低下头,问道:“我居然会被吓到,是不是很逊?”
“别多想了,跟我去找陈牧青吧。”辛苦拍了拍方芮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
审讯室里,白杨目送方芮离开,又是一声轻笑,将视线转移到向予舟的身上,问道:“既然你都让同事去找我的导师了,那是不是就证明,我可以走了?”
他这话说得胸有成竹,笃定了向予舟会答应。
然而——
向予舟阖上审讯记录,却没有要起身走人的意思。
“关于你的导师陈牧青,你没有什么别的想要跟我说的了么?”
白杨愣了一下,放在桌面之下的手微微收紧了手指,不久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情,摇摇头,回答道:“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只是陈老师的一个学生而已,要是陈老师有家人的话就好了,向警官就能去找他的家人了解情况了。”
“他的家人?陈医生没有家人么?”向予舟转着手中的中性笔,干脆就同白杨开始闲聊起来。
白杨重重得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陈老师的妹妹研究生快毕业的时候,被室友从宿舍顶楼推下去了,死得特别惨,那时候陈老师正在国外进修,都来不及回国给妹妹收尸。”
“哦?”向予舟听得似笑非笑,语调上扬,听着有些意味深长。
“向警官你可别不相信,我觉得这些就是真事,自从妹妹死后,陈老师就性情大变,我们医学院的那些老师,都跟我们提过陈老师看着越来越阴沉了!”白杨说到此处,还下意识得颤抖了一下。
看来,他平时被陈牧青吓得也是够呛。
这么说来,果然嫌疑最大的人,就是陈牧青了?
向予舟拿着笔,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得敲击着桌面,看着白杨说完一副感慨的样子,忽然来了一句,“你有妹妹么?”
“我是独生子。”白杨摇摇头,复又垂下眼眸,补了一句,“我没有妹妹。”
“那好,后面就没什么问题了。”向予舟拿着审讯记录站起来,在白杨希冀的眼神中,说道,“等陈牧青过来,只要确认你地口供无误,你马上就能够离开。”
白杨乖巧地点了点头。
向予舟从审讯室出来,扭头就走进了旁边的监控室。
一旁的实习警员见到向予舟,赶紧站起来,认认真真喊了一声“向队”。
向予舟抬手让他们消停一些,透过单面玻璃看着安安静静坐在审讯室里的白杨。
“好好盯着他,一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告诉我。”向予舟看他垂眸的样子,心里总有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他的脸隐藏在头发的阴影里,任谁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就在辛苦和方芮奔走去找陈牧青的时候,郑非则陪着顾珈一再一次来到了“青灵心理诊疗”。
“哎?向予舟今天怎么没有陪你过来!”梁漱照旧来电梯口接人,见到郑非的时候还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得打量了他一番,看得郑非直接红了脸,又不好意思躲在顾珈一的身后,因而,万分窘迫。
“他有案子要查。”顾珈一笑着挡住了梁漱探究郑非的视线,说道,“他是向予舟的同事,你也不用像给人照X光一样看他吧?”
似乎顾珈一的这个比喻十分得精准,梁漱哈哈大笑。
这只是她的职业病而已,只要看见了一个陌生人,就会想要去观察他,了解他的现在,过去和未来。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向予舟身边的人都跟他一样变态呢,还好这是个正常的孩子。”梁漱满意地点了点头。
郑非跟在顾珈一的身后,听得满脸黑线,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顾珈一倒是没郑非这么大的反应,她倒是对那话里的另一个重点比较感兴趣,她坐在躺椅上,却没有躺下去,而是看着梁漱,问道:“向予舟怎么变态了?”
“我们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现阶段你的治疗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梁漱第一次拒绝回答顾珈一的问题,却该死的直接勾起了顾珈一的好奇心。
她想多多了解向予舟,或许这样她就能够知道三年前那个消失的女人到底是谁,或许能够圆他一个三年的遗憾。
“你要是不告诉我向予舟的事情,我就不接受治疗!”顾珈一一脸倔强得盯着梁漱,大有梁漱不答应,她立马走人的架势。
然而,梁漱依旧摇头,说道:“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医生,我都有义务保护他的隐私,如果你这么想知道他的情况,还是去问他吧。”
不等顾珈一回答,梁漱已经拿了怀表,在顾珈一的眼前来回晃动,让她渐渐地平静下来,开始治疗。
郑非默默站在一旁,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心理医生的催眠疗法,看上去十分神奇,看的他也跃跃欲试,想要体验一番。
他本想一直站在办公室里,等着顾珈一的治疗结束,然而,在谈话开始之前,梁漱就把他赶出了办公室,他只好在门口等着。
正当他觉得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正对着诊所大门的电梯再一次打开,郑非下意识得看了过去,结果意外地看到了辛苦和方芮。
“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方芮和郑非几乎是异口同声。
发愣过后,郑非率先反应过来,指着诊疗室的大门,说道:“珈一姐正在里面接受心理治疗。”
“我们是来找陈牧青的,这家心理诊所也是他名下的产业。”辛苦见方芮不说话,便跟上解释。
郑非闻言摇头,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那看来你们要白跑了,我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除了里面的那个女医生,我没看见第二个医生。”
方芮冷哼了一声,举步向着办公室走去,抬手就要开门,郑非迅速按住了方芮的手,皱着眉头说道:“珈一姐还在里面做治疗,梁医生不让任何人进去。”
“郑非,不检查过里面,我和辛苦始终是不安心的,请你也体谅一下我们的工作。”方芮拍了拍郑非的肩膀,这话虽是安慰,但郑非能够听出来,这实际上,是来自比他早半年参加实习的师姐的侮辱。
他都说了里面除了顾珈一和梁漱,再没有第三个人,可是方芮终归是不相信他,一定要眼见为实。
还要他体谅工作?
真是可笑。
郑非向后退了一步,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方芮自己开门。
然而,不等方芮碰到门把手,里面的人就先把门拉开了。
清冷的目光开始在方芮的身上逡巡,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回头一看,才发现那是梁漱的视线。
“向予舟那个小子,天天往我这里派的,都是什么……”梁漱默默地吐槽着,扫了方芮一眼,那眼神之中,只有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