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珈一觉得，生活真的是一件相当魔幻的事情。
年前她还是受害者，年后她就成为了嫌疑人。
齐黎死在她眼前的场景，只要她一闭上眼睛，还是能够想起来，她的手上戴着手铐，双手抱头，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当审讯室的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抬起头，便看见白谟和他的一个手下走了进来。
“我还不能走么？我已经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们了！”
顾珈一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知道自己不能够崩溃，至少在洗脱嫌疑前，绝对不能。
虽说那时情况紧急，可她绝对不相信，她那样的力道就能够把一个人活活砸死。
“我们走访过剧组里的人，他们都说你和死者有很大的过节。”白谟在顾珈一的面前坐下来，翻开审讯记录册，将笔放在上面，向后靠坐在椅背上，单手放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看着顾珈一，观察着她的反应。
“没有错，我和他是有过节，这事情都闹到热搜上去了，你们随便上网一查，也能查到。”顾珈一无奈地说了一句，觉得白谟简直是在说废话。
“因为这些过节，所以你怀恨在心，先给他下了毒，后来又拿烟灰缸砸他，想要借此解除你身上的嫌疑？”
“你在说什么？下毒？”顾珈一皱眉，迅速摇头，“白警官，我是被人迷晕了抓到他房间里去的，我怎么可能有时间给他下毒？”
“我们根据你说的时间，查过那段走廊上的监控视频，但是很巧的是，那段时间，监控正好被黑客攻击了，什么都没有录到。”白谟单手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的，就像是敲在顾珈一的心上。
“我只是一个写小说的，你可以把我之前所有的经历查个底儿掉，就应该知道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能去黑摄像头！”顾珈一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不知道白谟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似乎超越了她的想象。
她甚至觉得，她并不是单纯地被齐黎找麻烦。
这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你不行，可你身边的人可以。”
白谟勾唇一笑，向来清冷的刑警这么一笑，更让人脊背发寒，顾珈一脑中白光一闪，知道他怀疑的人到底是谁。
“你在怀疑向予舟？”
看到顾珈一主动提起了这个名字，白谟眉头一挑，看着顾珈一，继续说道，“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误，四年前，北澜大学的那件案子里，就是他帮你删除了学校论坛上对你不利的黑贴。”
“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顾珈一重重地拍着桌子，直接站了起来，对着白谟怒吼道。
这个男人既然是明江市的刑警队长，既然是传说中让G。O.D的组织二十年都不敢在在明江市出现的传奇，为什么会在这件事情上，有这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联想？
“顾小姐，请你冷静一点。”
白谟的手下跟着顾珈一站了起来，双手平举，让她冷静下来。
“我怎么冷静！你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胡乱定别人的罪的么？”顾珈一立刻吼了回去，目光立刻转回到白谟的身上，眼底弥漫着浓浓的不屑和不信任。
“顾小姐，不管你怎么用愤怒掩饰，只要你撒谎，就一定逃不过我的眼睛。”
白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泛着寒刃的眼神扫过眼前这一张因为愤怒而有些涨红了的脸，轻轻地笑了一下，拿了放在桌子上的审讯记录，直接转身走人。
审讯室再度恢复了安静，顾珈一无力地坐了下去。
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白谟这个样子，真的能够查清楚这件案子么？
“队长，依你看，顾珈一是不是在说谎？”
从审讯室出来，对顾珈一刚才的激烈反应还心有余悸的手下默默地问着白谟。
白谟摇头，拿起桌子上的材料又仔细地看了看，说道：“基本上可以排除她的嫌疑了，如果真的是她，她不会在我暗示向予舟的时候，直接说出他的名字来。”
更何况，以向予舟的为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从死者身边的人开始查，G。O.D有他们自己的渗透方式，肯定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忽略了的。”白谟重重地阖上卷宗，将它放回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时隔多年，没想到还是要和这个组织对上。
牧灵，这二十多年来，你一直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向予舟一回到酒店里，温馨年便立刻拉着他问情况。
然而，一问三不知的向予舟，令温馨年十分地恼火。
“向予舟，你这个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珈一是你的女朋友，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温馨年重重地捶了自己的儿子一下，觉得他实在是太不成器。
“这件事情我要是插手了，珈一会更加麻烦。”
向予舟无奈地坐下来。
这件事情他早就清楚，终归还是扛不过对顾珈一的担心。
关心则乱，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那现在怎么办？那个叫白谟的刑警，我看着可怕的很，可信么？”温馨年对白谟毫不留情带走顾珈一的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虽然知道他是出于公务，必须这么做，可她的心里还是觉得相当地不爽。
“妈，你放心吧，白谟是很好的前辈。”
除了在陈牧灵的事情上，白谟表现地相当固执之外，其他的事情，他做事总归有他的道理，更何况，在北澜大学的天台上，救顾珈一，他也有份。
即便向予舟已经表明了态度，可温馨年依旧在自顾自地碎碎念，这让向予舟也很无奈，只好陪着她，等她念完也就好了。
“还有，既然你已经到了明江市，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想要吓死我是不是！”
温馨年念着念着，就把刚才向予舟手机关机的事情翻了出来。
向予舟一愣，拿出手机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没电了，而他也一直没有发觉。
他赶紧拿了充电器给手机充电，手机才刚刚自动开机，便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梁漱”两个字。
向予舟皱眉，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给自己打电话要做什么。
“什么事？”
“你是不是在明江市？”梁漱压低了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向予舟反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刚刚我听到白谟给陈医生打电话了，让他送L113的解药去明江市，顾珈一的事情又闹得满城风雨的，我一想就知道你肯定也在那里。”梁漱一边给向予舟打电话，一边刷着网上对齐黎死亡时间的评论，大多数的粉丝依旧认为凶手就是顾珈一，认为调查这个案件的刑警包庇案犯，要求撤换刑警。
更有甚者，还有粉丝提出，应该要让齐黎的经纪人或者公司派人一同参与调查，并分阶段向粉丝公布调查进程。
这帮人是疯了吧？
梁漱默默地摇着头，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是很对劲。
“向予舟，我看网上的风向恐怕不是自然出现的，你最好还是查一查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操控。”
她认识顾珈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她坚信顾珈一绝对不是杀人凶手。
更何况，粉丝提出的齐黎和顾珈一的过节，更多的是齐黎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温馨年在剧组给顾珈一撑着场子，明面上谁敢找她的麻烦？
“我知道了，谢谢你。”
向予舟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收紧，梁漱的这个电话非常地重要。
既然孙白杨都已经死了，白谟继续问陈牧青拿L113的解药，就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在最近的案件中，又一次出现了这种毒药的踪迹，白谟拿了解药，也是防患于未然。
看来，他是真的有必要去找一趟陈牧灵了。
而且这一次，不管是谁阻拦，他也必须要见到。
许是因为白谟为了调查齐黎死亡事件，所以放松了对于明江监狱的监视，这一次，向予舟很轻易地便见到了陈牧灵。
离她自首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的时间，如今，这个年届四十的女人看上去顶多也就只有三十岁的样子，容光焕发，整个人充斥着蓬勃的朝气和精神力。
她见到向予舟的时候，还微微有一些意外。
毕竟过去的二十年时间里，除了白谟之外，也就只有陈牧青来见过她。
“你是？”
陈牧灵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与白谟当年一模一样的气质，那样少年老成，也是那样地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们的眼中都有能够洞察人心的光芒。
“我是向予舟，北澜市刑警支队的队长。”
向予舟直接坐了自我介绍。
对于他是刑警，陈牧灵竟毫无意外，她长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L113？”
她到现在都能够记得，幽狼死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
不管过去了多久，组织的阴影都永远会笼罩在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