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一时静,喜色近眉梢。
柳思洛见二人远去,心中舒畅极了。
昨夜一梦,有些她以前不曾注意的记忆也冒出了头。云起阁是自己生母在世时居住的院落,当年生母遇害前,云起阁似乎被人暗中翻找过,她昨夜清晰的回忆起母亲看到屋子凌乱后担忧的面容。那些人似乎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但是,一直未能得到,最终,母亲带着她外出之时,被人追杀,母亲为了保护她,死于非命。
她觉得,那重要的东西应该还在那里,只是云起阁已经封院多年,贸然进去,难免不妥。
再说,当初本身就是有人寻物,自己生母才丢了性命,那些人是谁,在哪里,她现在一点都不清楚,硬生生偷摸进去,不免会惹出些麻烦上身。
这样提出来,有人提前进去打扫,加上柳府与谭府的联姻,她要求住进去,在离开柳府前怀念自己的母亲无可厚非,这样尽量避免过早的打草惊蛇,招太多怀疑。
“小姐,还要去二夫人那里吗?”春柳关上院门走了进来,刚刚老爷和大夫人走的时候,脸色都不是特别好,她当时又未在里面,所以,此时正担心柳思洛心情不好。
柳思洛思绪正盛,春柳一问,她回神过来,“去,怎么不去!”
二人沿着花园小径一路行走,跨过一座小桥,拐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便到了流云轩。
流云轩院墙外种有一圈的波斯菊,这花是柳恩承找人特意从波斯人手里买来的,这花比较好养,只要少给点儿水,就能给你开出一片灿烂出来。
这里的波斯菊,花色繁多,白红之色的最甚,喜气洋洋的开了一大片,在众多大红大白中,几朵紫色条纹的最是惹人喜爱,白色为底,紫色细条相间,看着清新雅致,别有风趣。
风吹灵动,竟像是这万花中的一朵精灵一般,让人耳目一新。柳思洛不禁甜甜一笑。
流云轩的门就在此时缓缓打开,站在门前的,便是二夫人江氏。
江氏噙着笑,“三小姐喜欢那花吗?”
柳思洛点点头,“喜欢,它活得精神!”
江氏抿嘴一笑,团扇掩唇,眉眼月弯,声音泠泠,“我这儿的花都很精神,你要是喜欢,一会儿我让翠香给你送些过去,我那儿还有些种子,你要是这几天种上,过个一两个月,就会开花儿,到时候,看着更精神!”
柳思洛从来没有认真的打量过江氏,今日这一见,说不出来的风情无限,就刚刚那一笑,柳思洛觉得自己要是一个男人,也是会醉的。
团扇上两支兰花草,一只欲飞蝶,简简单单透露了春消息。
淡扫柳叶眉,含星杏眼,笑落天上月,这人,带着风情来,不沾俗尘去,清清爽爽的就站在那里,柳思洛就想到两个字,妥帖。
这样一个人,跟柳恩承,柳思洛就觉得两个字,浪费。
相当浪费。
这花她是喜欢的,所以,当即便受了这份情,“那思洛便多谢二夫人!”
说到此,柳思洛福了一礼,方道,“昨夜多谢二夫人的救命之恩,今日登门,特来拜谢!”
江氏摇头,“不是我的药好,是三小姐与那药有缘,算不得我的功劳,流云轩向来不留客,三小姐心意我已知晓,菊花,稍晚翠香会送去!”
柳思洛心里早知是这种结果,但是,自己来的目的就是道谢,既然已经达成,便也不再多做逗留。
只道,“虽是如此,也是二夫人才有这药,理当拜谢才是!”
柳思洛和春柳再福了一礼,江氏已然转身,翠香回了一礼,掩了院门。
日头高照,炎炎之下,柳思洛又刚刚病愈,禁不住这份毒辣,便回了沉香阁。
下午日头稍稍有缓,柳思洛有些想吃点冰镇银耳,记起今早大夫人的话,便让春柳去库房领几样补品回来。
春柳路过厨房的时候,春柳见厨娘丁氏在,就打了个招呼,顺带将自家小姐准备的香囊送了一个给丁氏。
丁氏翻看了两下,不觉得这香囊有何不同,布料也是一般,做工更是一般,连绣花都没得,隐隐约约的气味倒是闻着舒服。
三小姐没得钱,她也没太指望能有什么好东西,勉勉强强收下,算是不拂了春柳的面子,好歹以前这丫头也是自己带过的。
春柳见她拿在手中随意的翻弄,嘴角撇撇的,心知她看不上,便随口道,“这天是真热,稍不注意,就容易招了大热,这一招惹上了,就会胸闷难受好久。前几日我中了暑气,难受得紧,喝了药是许久也不见好,小姐就给了我一个香囊,让我难受时就多闻闻,刚开始就是觉得闻着有些舒服,也没有想过能给好了,哪知也不过十来天的时间,我就好了!”
丁氏听闻,不自觉的将这香囊往鼻间送了送,两下呼吸,她胸口的闷气竟然散了许多,那嘴角不由得往上扯了几分。
春柳见状,继续道,“我就想,小姐那些剩下的药反正也没用,就拿来多做了几个香囊,拿在身上,有需要的就给人,免省得像我一样难受了好久,真是难受死了!”
丁氏此时面容堆了笑容,忙拉了春柳坐下,她闲来无事,厨房里此时又无他人,正是无聊。
春柳看了看日头,见也还早,便也坐下,坐了一会儿,干脆将厨房的小火炉拿了出来,一面陪着丁氏聊天,一面守着银耳。
日落之时,翠香带着四个小丫鬟端来了四盆波斯菊,紫色条纹的有两盆,剩下的两盆,一红一白,精精神神的,活像是舞剑的舞女,柔中带刚,娇而不弱,柔而不媚。
春柳领着四人去摆放花盆,翠香则留了下来,递给柳思洛一个香囊,这香囊鼓鼓的,装得比较满。
“这是夫人让奴婢准备的种子,夫人说,这花生命力强,三小姐带到哪儿,只要有土,这种子落下去,都能活,不过,花开得好不好,还是要看三小姐怎么打理。”
“夫人还说,小姐若是不会打理也没有关系,这花打理也不必太仔细,只要不太过多地浇水,土壤干燥点,这花就会开得不错!”
柳思洛看着那香囊上的绣纹,听得翠香的话,江氏的意思,她已经明白,便问翠香,“夫人还有其他的话交代吗?”
翠香道,“没有了!”
柳思洛拿着香囊,又看了看,会心一笑,对翠香道,“辛苦你跑这一趟!”
说着,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了两个盒子,一个原木雕花的,古朴雅致,一个玉石镂空的,晶莹剔透。
“这两个盒子是我闲来无事的拙作,里面分别放了我自制的香囊,原木的是给翠香姐姐的,是些安心宁神的草药,今儿早些时候见翠香姐姐眼圈有些沉色,想来休息不是特别好,若是有微微头痛,这个最好!”
“这个玉石里的香囊具有败热的功效,夫人肤色偏黄偏干,想来是最近天气过热,虚火上升,若是光吃药降火定然不行,女子大多体寒,治一疾,伤一体,这夏尽秋来,暑气散尽,寒气渐浓,吃下去的寒凉之药,便会和着这天气伤及身体,我做的这香囊虽是清火,却也护体。”
翠香伸手含笑收下,没有多言,领着四个丫鬟便又回去了。
流云轩里,江氏见那玉石镂空的木盒,心生喜爱,又见翠香的雕花木盒,眼睛微微一亮,“这手艺倒是不错,拿给你,你就收下吧,若是有效,今后还可以找她拿!”
江氏把那玉石镂空盒子好是把玩了一番,才递给翠香道,“这玩意儿小巧精致,就放在那古琴边上吧,两厢倒是相配得很!”
江氏的房中,正摆放着一把白玉沉香木的古琴,白玉的琴轸和雁足,与之恰是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