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哥哥，你看，那边有人放风筝唉，咱们也过去好不好。”
张家大小姐正坐在马上，和许濯齐头并进着，见了前方有孩童放风筝，玩心也起来了。
“张大小姐，还是别了吧……”
许濯一句话未说完，便被堵了回去。
“都说了好多回啦，我不是什么张大小姐，我不喜欢那陈旧的尊称，你还是叫我婷婷好些。”
张婷婷这一语，正呛回了许濯接下来要说的婉拒的辞令，无奈下，只得命随从牵上张婷婷的马，跟他去往前方。
胯下一夹，那棕黑的高头大马，便飞了蹄子，一溜烟的跑出去百米。
“濯哥哥，你慢点，等等我呀……”不会骑马的张婷婷，只好在后面让那牵马的随从走的快些。
没理会身后的叫喊，许濯看着那高高扬起的风筝，无端出神了好一会儿。
说起来，好多年，没再放过风筝呢。
……
再说梨蕊楼，那怜玉唱了头场，咿呀呀的近一个钟头，方歇了。
久未登台，嗓子倒养的不比当初差，这小曲呢喃，端的好听，也是难为了她。
到了后台，收拾东西的时候，那怜玉身边的丫头，忙不迭的替主子料理好一切。昂着头撇着阿玉，如一只斗胜的公鸡。
阿玉得了顾墨的吩咐，没多理睬她，反让她懊恼了好一会儿。
出了风头，便想着来刺激下牙尖嘴利的阿玉，没成想这一拳如打在了棉花上，自讨了个没趣。
出门叫了辆黄包车，怜玉施施然而去。
回了张大帅的府邸，直奔着书房去。她知道今儿个那不太待见她的张家小姐不在家，好容易挑了个时间来陪陪张大帅。
推开门，正见张绍林坐在书案后头，执笔写一张洒脱的行书。
张绍林虽是年逾四十，奔着半百而去的人了，但可能是多年戎马，并不显臃肿。明黄的大衣随意披在肩上，把一张国字脸趁得威风堂堂。
“哈哈，玉儿今儿个怎的没去打牌，来找我着老头子来了。”
见得怜玉推门而入，张绍林哈哈一笑，就从书案后头起身，披了大衣，大喇喇坐在了沙发上。
端过一杯清茶，怜玉挨着张绍林就坐了下来。
“又乱说，大帅龙虎精神，哪里老了。玉儿哪里有那么爱打牌，前些日子少来了大帅府，还不是因为怕惹得小姐不开心。”
奉了茶，怜玉便软软的倒在张绍林怀里，嘟起嘴埋怨起张绍林的揶揄。
这张绍林虽是大了她快二十岁，却也不算的什么老头子，最多算是壮年的末位罢了。
上京的戏子，哪怕天大的角儿，也终是靠着登台卖艺为生的。
张绍林的喜欢，对她已然是天大的恩赐，再说又宠她厉害，她也是真心的待这别人眼中生人莫近的大帅。
茶是张绍林最喜欢的碧螺春，已是撇了茶末，才端到他身前的。
吹了两下，就喝了一大口，张绍林倒没有那些大户大家假装斯文的样子。
“那丫头倒不是针对你，留过洋回来的，非得说什么一夫一妻的，这才迟迟不让我把你娶回来。
嘿，我张绍林这辈子都没人这么管过我，大老爷们儿三妻四妾的没人敢说个不是。
但就这丫头是个例外，她妈走的早，我早些年打仗又把她送去了英国，总觉着亏了她的。
没成想还送出了什么一夫一妻来。”
仍是哈哈一笑，张绍林伸手就把怜玉搂进怀里，安慰她说这两天多和女儿商量商量，早点把她迎娶进家门。
这才让得怜玉开心起来，炫耀着她今天在梨蕊楼出的风头。
听着怀中伊人宛如小孩子的炫耀，张绍林亦甚是开心。
他自是能看得出怜玉是真心待他，非是如旁人说的图他大帅的声名，有个嘘寒问暖的人儿不易。虽说偶尔耍耍小性子，也便随她去了。
……
整整一个上午，许濯终是未到梨蕊楼。喊上了阿玉，顾墨正欲离去，听得外面有些喧喧嚷嚷，阿玉好奇的探头出去一看。
“顾姐姐，外面，好像起了些征纷呢。”
“又不关我们的，回去罢，顾宣还等着我回家呢。”
顾墨倒是淡淡，并不理会发生了些什么。这些，或许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于她却是不重要的。
她眼里，除了复仇，便只剩了弟弟一人。也不是，或许，这两日，那许帅，也扰动了她的心弦。
然，她虽无意去关注，却逃不脱别人来扰她。
正欲出门，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顾先生，留步……”
顾墨回头去瞧，来人倒是让她诧异了几分。
窈窕身形，配一身大红开叉的半身旗袍，略施粉黛，露出好看的眉眼。旗袍上领处，一截雪白披肩立着，正遮住修长的脖颈。
来的不是旁人，顾墨也是有见过的，正是御春堂当家的名角儿――梅苏苏。
梅苏苏也是这上京成名已久的人儿，行内行外的人都得称一声梅老板。
与怜玉的不同，她这梅老板的称呼，不是为了给那个大人物些面子才有的。全是她自己，唱出来的名堂。
她在御春堂快十年，也从无名花旦，唱成了上京名角。期间多少显贵向她示过好，却从未听说有人能一亲芳泽。在这上京，也算得是位奇女子了。
“原来是梅老板到了，顾墨见过姐姐了。”
顾墨端端正正打了个揖，对这为梅老板，她也是佩服的。
“怪不得人说梨蕊楼中，顾先生虽算是后来者，却成了铁杆最多的一位。妹妹这份礼数，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大气。”
那梅苏苏也是一笑，对顾墨多了分欣赏。
“梅老板怎的有空来梨蕊楼，若是听戏，怕是得过了晌午了。这戏都杀了台了，梅老板来的有点晚了吧。”
不解来意，顾墨便是打个哈哈，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那梅苏苏却是翩然向她而来。
“戏，落了便落了，以后定有得机会再听。今儿个，我是独独为了你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