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的倒是飞快,除去在梨蕊楼偶尔登登台,大半的时间,顾墨都在陪着弟弟。
这一眨眼,两天时间就过了,今儿个,梨蕊楼空荡荡无一个听众。
大街上,却是车水马龙。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汇成了长河,往那许家宅院去了。
这些,均是给许老元帅祝寿的人们。或许一个已退了位的老元帅,还值不得他们这么兴师动众。
但,如今再加上许濯这新启大帅的地位,可就截然不同。
许大帅府附近的几条街上,都可见一个个长长的布棚子。那是许家在给老爷子积寿,开堂口舍粥。
这两天,无论是老人小孩,残废流浪汉,到了那布棚子,都是能领满满一大碗的米粥。
一群又一群前来祝寿的人,边是夸耀着许家心善,边是恭恭敬敬送上贺礼,而后被一个个下人接引着入席。
作为被请了坐堂的顾墨,也是随着梨蕊楼早早的就来了。不过,这坐堂是要两整日的。她乃是隐隐有成了台柱子的势头,班主又怎舍得让她多唱。
如今,不过是几个戏班里的花旦小生,在前头咿呀呀的撑着场子。
未到正午开宴,这祝寿的主角是不便抛头露面的,上京的讲究,顾墨也是懂的。于是乎也就老神在在去临时的后台候着。
反正她的那些物什,也早就被挪到了这大帅府临时搭的台子,也没什么不便的。
撩了帘布进了后台一角,却意外的遇了个熟人。
“梅老板?”
此时,坐在那等她的,正是前日里与她共奏一曲的梅苏苏。
“怎的,妹妹诧异的紧?”那梅苏苏羽扇一摇,款款就凑了过来。
后听得梅苏苏一解释,顾墨才懂,这是那日之后,许府又请了梅苏苏来配她。想必,那一曲悠悠合鸣,该是得了老爷子喜欢。今儿个祝寿的重头戏,应该就在这了。
此时也无事,据那开席也还有一个多钟的功夫。两人索性挽了袖,提了包,去往那后园无人之处逛个悠闲。
聊着天解着闷儿,梅苏苏始终是浅笑嫣然。
从提包里取了支细细的烟出来,划了火便点燃。
青烟袅袅,升腾而上。今日里竟是出奇的无风的,天气甚好。
顾墨终于信了,有些女人,是天生的性感,就如梅苏苏。
但戏子终还是靠嗓子讨生活的,至于梅苏苏怎的突然抽起烟来,顾墨不解。
“妹妹呀,也别怪姐姐非要和你抢这风头。一是许府却是邀了我来,二来,姐姐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到时,要是出了什么事,也和你没甚么干系……”
顾墨听着她怪怪的话,迷惑更甚。不过,这些于她不是太重要了。争不争风头的,已然和她无关,她此来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刺了那张大帅罢了。
平日里这种机会,根本就无法出现。也就是今儿个,兴许能遇见个宾主尽欢,满座皆醉。
张大帅何等身份,必是能和许老爷子一桌的,到那时,借着去敬酒祝寿的功夫,说不上,能有刺了张大帅的机会。
弟弟她早已经安顿好了,阿玉今儿个也没跟来,这,完全是她的放手一搏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许濯,才给了她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过,想到许濯,顾墨心里涌起一阵空落落的。兴许,她能出来逛逛的原因,不单是为了陪梅苏苏,也是,想能再见许濯一面吧。
这个男人,是她看不懂的。但得承认,是让她心动的。
可惜生不逢时,过了今儿个,就再没机会看了。
也是老天爷照顾,说曹操,曹操便到。
抬眼一瞅,那许濯正穿了身精神的军装,阔步就走了来。
他身后还紧赶慢赶跟这个年纪相仿的男子,正是裴锋。
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在何处,怎的就放忘了地方。裴锋便追着许濯,也从远处赶了来。
“顾先生,梅老板。倒是好兴致,来游我这杏园。”
听得许濯一说,顾墨这才发现,前方不远,正是篱笆围好的一处果木树丛,其上杏花吐蕊,马上就要开了。
这上京的春,也真是短,弹指就到了花开的时节。
正愣神的功夫,许濯已然是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拉起她的手,走向了那杏林的方向。
梅苏苏看在眼里,又怎的不懂许濯的心意。巧笑着道了声大帅好,便让了身位。
一旁的裴锋,确实恍然大悟一般,贱兮兮就道了句。
难怪表哥这两日魂不守舍的,那大帅的千金,也入不得法眼。原来,早就有了心怡的女子……
半是玩笑的一句话,却臊得顾墨脸上发热。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等回过神来,已被许濯拉着到了杏林中。一朵朵花骨朵含苞待放,有些开得早的,已然吐了蕊,素白的花,透着淡粉,煞是好看。
这杏林,倒是有些像顾墨儿时家里的后院呢。
她小时候最喜的就是杏花,这小小的瓣,若是开了满树,别样的好看。那淡淡的香,也是她爱的味道。
微风一漾,这朵朵素白,便随细细枝桠起舞。北方的花,倒是不似南方的娇贵,一朵朵仍是在桠上,仅是落了几片花瓣罢了。
跳脱着上前,捡了一手的落花,信手一扬,那纷纷落英,便如下了场花鱼。
再伸手去够,却只攥回几瓣,挂了顾墨一身的芳香。
忙于生计,她许久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花了,微微闭了眼,鼻翼一动,就能闻见小时候的味道。
瞧她玩的起兴,许濯也不去干涉,只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等。
这窈窕而美的清丽的人儿,此刻便玩的向个孩子。声声浅笑,动了许濯的心弦。
许久,似是终于想起身在何地,顾墨才收了性子。瞧见许濯在看她,不好意思的莞尔一笑。若高山上白雪,叮咚就化了一泓清泉。
再度揽过她的手,许濯酝酿了许久,贴着她耳边说了一句。
“墨墨,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这时却突然听见前头嘈杂,夹杂着惊吓的叫喊。
许濯猛然起身,被裴锋拉着就跑向了前院。
只留了一句,墨墨,等我以后有机会再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