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
多少年没再听到人喊这个称呼了,顾墨心绪一下就飘忽了一瞬。
直到,前方突然响了声枪声。恍若梦中惊醒,顾墨回头去看,竟找不见了许濯的影子,连梅苏苏,也不知去了何处。
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前院,顾墨此时预感到了些不好的事。只期盼着,不要成真。
宴尚未开,满堂宾客,却都是围在了台前。
顾墨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瞅,却吓得浑身颤抖,不停战栗。
那枪响,不是别的,果然打在了人身上。
只是,却没想到,那人,竟是梅苏苏!
鲜血早染红了她的鹅黄小衫,那腹部的枪口,还在汩汩流出鲜血,在地上聚了触目惊心的一片猩红。
她前方,是一身大帅常服的张绍林。张绍林胸口,正插着支细细的簪子。
梅苏苏,竟刺了张绍林!
这时顾墨才突然想起梅苏苏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妹妹呀,也别怪姐姐非要和你抢这风头。一是许府却是邀了我来,二来,姐姐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到时,要是出了什么事,也和你没甚么干系……”
……
难怪她对这次宴会,如此上心,为了来此坐堂,还演了出与顾墨争风的戏码。
她那非来不可的理由,竟是,和顾墨所去相同。
只是,顾墨还未来得及动手,她,已经做了。
但看这情况,应是没有成功,簪子确实进了张绍林胸口,但,插的不深。张绍林虽此时也不敢乱动,却也应该不是致命伤。
而这上京闻名了快十年的梅老板,却已然倒在血泊之中。
她已经是站不起来,这一枪打穿了她的小腹,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但她却指着张绍林的胸口,状若癫狂。
“老贼,咳~你可还记得,八年前被你杀的那个姓……姓苏的警官?
我是他……是他未亡的魂……找你索命。
哈哈哈哈……你应该……应该,没想到吧……
那天,你亲手打死……咳咳……那个警官的时候……我,我就躲在门后……没出一声……
是不是纳……纳闷……怎的,当年怎么,怎么……也找不到那个,那个……叫苏眉的女孩儿……
我就在你……在你眼皮底下……活了八年……咳……
可惜,可惜……了……这绝好……的机会……
老贼……竟如,如……此机警……
恐怕……你晚上睡觉……枕头下都……得……放着把……上……膛的枪……
因为……因为你怕……那些亡魂……找……你……索……命……”
端端续续的一席话说完,满座皆是惊慌。那张绍林更失神的看着远方,不说一言。
尤其最后那一字一句的几个字,诉完了梅苏苏这短暂一生。
一声厉号,而后便是仰天长笑,若杜鹃啼血,做了梅苏苏的绝唱。
她终是软软的倒了下去,被后来围上来的卫兵们拖着,不知去了哪里。
张绍林也被人台上了担架,应是送去了医院的。
不想这许老元帅的寿宴,竟成了这副样子。好端端的一代名角,就这般如个泡影般,碎得干干净净。
顾墨望着地上那一摊血迹,怔怔出神。
从某种程度来说,梅苏苏,哦不,也许,是苏眉,是替她去的。
名满上京八年之久的梅老板,尚未能在张绍林最放松的时候取了他性命。若是换成顾墨,又能又几分可能。
但,眼下定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很快便有人处理了所有的痕迹,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寿宴,还是要继续的。太多远路而来的拜访者,不好黔回。这是许家也无法草草了事的,一场仪式。
果真如梅老板所言,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管顾墨的事。
她还是那个顾先生,还是要抱着长琴,为老爷子唱一曲寿比南山。
梅苏苏就像是从未出现过,被从今日的台上台下,生生的抹杀得干干净净。
但顾墨记得,她记得,今天,本该是两把长琴,两个人,唱一首,名动京城的曲儿……
……
祝了寿,顾墨如行尸走肉般踏上了归路。
班主问她,她只倒被吓到了,怕是不能再唱好。也没有人怀疑,这柔柔弱弱的顾先生,应该也是受不得这种血腥的场面的。
但,所有人都像是选择性的忘了,同样是柔柔弱弱的梅老板,却宛若厉鬼,唱了出杜鹃啼血……
后续如何,应该不难猜到。张绍林必是要受一番调查,但,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孰是孰非,还不是凭他一语。
谁也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大可以把当年恩恩怨怨,一句带过,或是直接就装作不知。把这所有的一切,归在行刺者身上。
谁,又能去追问一个死人?
……
“翁……”
一辆高大的车,突得在顾墨身边停下。车窗上,探出一个头来。
顾墨曾见过的,是裴锋!
不知他此来何意,是敌是友。顾墨现在就如一只受惊的鸟,不知去向。
“上车吧,表哥在找你!”
“表哥?”
“就是你的张大帅,快,表哥说,事情,很急。”
刚刚爬上了车坐好,那钢铁的巨兽,已经轰隆一声,风驰电掣而去。
所去之地,居然,不是许府!
……
来了处顾墨也未曾听闻过的荒野,车子一路弯弯绕绕,眼前竟出现了一片小小的房屋。
刚刚跳下车,便看到许濯已经等在了门口。
见到顾墨的第一句,他就问得顾墨,一个激灵。
“八年前,八年,八年,这个时间,有没有觉得很巧合……”
顾墨瞬间睁大了双眼。
她怎能不惊,八年前。她顾家惨案,距离现在,也是八年!
看到震惊的顾墨,许濯和裴锋对视一眼,而后,同时,点了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
一把拉起顾墨的手,许濯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把她拉进一个屋子里,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什么东西来。
“梅苏苏是被我的人带走的,能不能救回来,看她的命。墨墨,现在,我得让你知道一些东西了……”
还在震惊着为何许濯要救梅苏苏,顾墨却见许濯已经掏出了一个盒子,缓缓打开。
里面,别无外物,一片花着些什么色彩的白布罢了。
然而,随着缓缓展开,却是,一张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