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愣了愣,她缓缓的伸出手拿起盒子里的风筝,多么熟悉的样式啊,这明明…明明就是出自她得手的啊。
“墨墨,你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很熟悉。这是八年前我和父亲去你家时我弄坏的那顶风筝,那次我捡起来之后就一直放在自己的身边。”许湛看着顾墨的双眸中闪烁着光芒。
顾墨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个炸弹似的消息,她现在知道为什么每每自己想起许濯时脑海里也总是出现那个少年的影子,原来竟是同一人。
“这几年我寻遍了湘西,却始终没有寻到你,或许是缘分吧!我刚来上京便在梨蕊楼遇到你,我只需一眼,便认出你是墨墨,是八年前那个眉目缓缓桃腮带笑的墨墨”
“你就是墨墨,顾家长女顾墨。”
“我且不知道你是故人,顾墨在此谢过你的心心念念,这混乱年代女子独自存活何来容易,更何况我尚有幼弟照料,比旁人更是辛苦,顾墨现在已不是官家小姐,只是一个抛头露面地位低下的戏子,得到大帅的青睐真是三生有幸。”顾墨心里承认自己的确是对许濯好感,可是她身上的血海深仇未报,怎么能去念那风花雪月的事情。
报仇的事情她是不会告诉他人的,这事本就隐秘,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如今这时局,张邵林和许父正是总统的左右手,原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而此次许家调任到了上京,自是要与张邵林交好。顾墨这么说也是怕许濯为难,许濯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他的前途。
不待许濯说什么,顾墨便转身欲离开,许濯立马抓住顾墨的胳膊:“你难道不想知道八年前发什么什么了吗?你们顾家为何惨遭灭门,为何昔日一群故友无一伸出援手。”
顾墨僵住了身子,她怎么可能不想知道,这些年她费尽心思处处打听八年前事情发生的原由,但奈何身份低微,无法入那上位圈,这么多年也只知道当年是张邵林带人灭门。父亲一身良善从未做过屠狗之事,不从军不参政,本本分分的经营自己的商行。
“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我家为何受此大难?”顾墨激动的抓住许濯的胳膊。
“当年你家财力富可敌国,南方自古丝织品扬名,大大小小的织户数以千万,而南边丝织品的出口全靠你的父亲,可以说当时你父亲掌握住了南方的经济命脉。而当时国内发生大大小小的暴动,虽被镇压,但无法真正解决,当时政府知道要想掌握民心就得抓住他们的喉咙当时政府看中你父亲的影响力,想让你父亲把南方这块肥肉拱手让人。你父亲自是不肯,南边大大小小的码头全听你父亲的号召,当时不知为何城里出现大大小小的烟馆,鸦片猖獗,若是再把这个让出去,鸦片就得泛滥了。政府恩威并施你父亲毫不动摇,而后……而后的事情就如你所见。”
听到这里,顾墨早已泪流满面,父亲宽厚仁善一生,心里装的满是祖国人民,最后却被歹人害得如此下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今天是不是抱着刺杀的心思去祝寿,你可要知道,真正杀害你父亲的是上面的那位,张邵林不过借了东风凭借那次扶摇而上,张邵林固然可恨,但真正可恨的是上面那位。而依靠你自己你是不可能报仇的,我希望你能从长计议,若今日梅苏苏没有先你一步的话,你的下场就是现在的她。”
顾墨只觉得心疼齿冷,今日梅苏苏倒在地上的场景和她怨恨的眼神依旧历历在目。
“我说了这么多,依你的聪慧应当知道如何做了。还有,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你的仇我来帮你报!”
“可……你可是这个政府的大帅,你要怎么帮我?”顾墨含泪看着他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擦掉她的眼泪,但这泪水就和止不住一样,粗砾的手在她细嫩的脸上抚摸:“我以后自是好好解释,你且信我。”
……
顾墨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白日里许濯的话依旧在耳边围绕,确实如他所言,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报仇简直就是蜉蝣撼树,可是为什么他要帮助自己呢?为了自己冒险值得吗?就在自己胡思乱想之际。
“顾先生,歇息了吗?班主让过去,像是有急事。”小玉急急忙忙敲着门。
顾墨随便收拾了一下就随小玉一道,她心里不解,这一晚上有什么急事,莫非是……莫非和今天祝寿的事情有关。
“顾墨啊,这张大帅府传唤你过去,你可得仔细着点说话,和我们无关的事情不要随意说。”班主也是焦急,本以为借着这次机会可以让这戏班子名声大噪,却没想到遇到这么个事。
“班主您放心,左右我省的。”
戏楼门口就停着骑车,一待顾墨上车便扬长而去。
下车便有人引着顾墨进去,顾墨没来过张大帅这,早知道这人奢淫无度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程度,他住的是时下流行的洋楼,虽是深夜,但是这大帅府前后一片灯火辉煌,琉璃灯盏随处可见。
待进了前厅,才见得人,果不其然应是为了梅苏苏的事,这张大帅一副虚弱的样子半躺在欧式沙发上,旁边坐着怜玉,厅里还坐着许父和许濯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物。顾墨见着张大帅便心生怒火,杀父仇人就在面前,奈何自己没有能力,她用力的握起拳头,指甲把手心扎的尖痛。只有这样子她才能使自己理智。
“顾先生,你可知今日唤你来何事。”张管家站在张邵林旁询问顾墨。
“我猜着,因当是为了梅苏苏刺杀一事。”
“你可事先知道?我可听说这梅苏苏和你关系不浅,这许大元帅过寿本是可喜可庆之事,万没想到出了这等子事。”
“是我府上住事不周全,让张大帅欲此祸。”一样的许父自是说了抱歉的花束,顾墨这才看着他,他好像还八年前的样子,样子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一双不威自怒的样子。可是他明明是父亲的好友,为何和杀友之人如此亲近。
“许老弟万不可自责,我这些年树敌无数,想要我张邵林命的人不少,这次只不过大意了才中了套。”
不等许父回答,张邵林又说:“我就怕这次并非是仅仅报仇这么简单。顾先生,你有什么话要说?”
“此事我是不知情的,早些日子这梅苏苏找我说本因为来的是她们戏楼但却中途改了我们,倒是被人说了闲话,左右咽不下这口气就想同台献唱,我想着也是一个互利共赢的法子,就没有拒绝,我若是知道她有这样子的想法,我是断不会答应她的请求的。顾墨不过一戏子,没读过什么书,只会弹弹唱唱,寻得一活计便安安生生的进本分,旁的什么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会去做的。”
“你和此时无关我们是相信,这梅苏苏和你交道之时没有一丝丝破绽吗?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我打先前只听过梅苏苏的名号,前几次也只是短短说几句就罢了,并无过多的交涉。”
客厅一时没了声响,许濯把手上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身来:“张叔叔这问也问完了,这天色也晚了,不如放小姑娘回去歇息着吧。”
“早听说这许帅为这顾先生一掷千金,苦苦追求。这才知道传言果真不虚,这就开始心疼了呀。哈哈哈。”一旁一个顾墨不认识老人笑到。
“见笑了李叔。我这苦苦追求朝思暮想,奈何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啊!”
一样的顾墨听到他这样子说感到羞涩万分:“若无其他事,小女子就先告退了,若有什么消息我便及时告知。”
得了张邵林的准许后顾墨转身便准备走。
“唉!我送你啊!各位叔叔,我先告退了!”许濯说罢便追随着顾墨的脚步。
“你还挺机灵的嘛!我都被你唬住了!”
顾墨心里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愿搭理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呀,什么话都说,真不知羞!
“我刚才开玩笑的呢!看你刚才表现我便知道我昨日说的话你是放在心里了,你一定要知道,日后遇到事情记得告诉我,遇事万不可鲁莽。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告诉我就可。”
顾墨感觉自己心里又软了:“我知道你这是开玩笑,可是你父亲可知道你的想法?我身份敏感,若是你父亲知晓我的身份可饶过我?”
“顾墨,别的事情你不必担忧,我既说了这个话就断不会食言。”
顾墨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为自己信誓旦旦许下诺言的人,心中一时全是感动,心里某个角落似乎装进了什么暖乎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