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阮秋水正在床前叠衣服,被突如其来的撞门声吓了一跳,砚清心急火燎跑进屋里,看到她,立刻拉着她的手,往外跑,“秋水姐姐,赶紧走。”
阮秋水很纳闷,“砚清,怎么了?”
砚清拖着阮秋水边走边说,“程府的几个茶主正在祠堂议事,我看他们是要拿你问罪,你赶紧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事情过去了,你再回到自己家里。”
正要踏出屋门的阮秋水,一听此话,立刻站住了,她手按在门框上,另一只手用力甩开砚清,“躲起来?那怎么能行?我又没有做错什么,那日婚堂那么多人见证,我与程老爷并未完成三拜,程家这么大的家族,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的。”
砚清急了,“哎呀,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哎!少爷现在不在家,没人能救你,你听我的,赶紧走!”
阮秋水不肯,“我不走,我走了,别人怎么看我。”她的语气坚决,问心无愧,素来她不会轻易被他人所左右。
眼见阮秋水不听劝阻,砚清急得跺脚:“”哎呀,秋水姐姐,你知道吗?你爹为了让你嫁入程家,擅自改了你的生辰八字,最后才成了这桩婚事。现在他们找到证人了,不会放过你的。”砚清不得不将她在祠堂外偷听到的话一一说出。
阮秋水震惊了,不待她有反应,门口一阵喧哗,冲进几个下人,带头的是宫文。见到阮秋水站在门口,几个人上去就将她反手摁住。
“带走!”宫文大声喝道。
“你们干什么?不知道这是老爷房间吗?”砚清急得伸手拦住,“宫文,你干什么,你要带她去哪里?”
“大长老吩咐,要带她去祠堂受罚,砚清,你别护着这个女人,她害死了我们老爷!”寒生忿忿说道。
砚清拖着宫文的手,试图跟他说理:“老爷身体一直就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吗?那是意外……”
宫文冷着一张脸,双手叉腰,“砚清,我倒是问你,你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护着一个外人,长老们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少年老成的样子颇有几分架势。
“我……你,你若再绑她,我以后便不再理你了!”砚清没辙了。
“都别争了,”阮秋水打断他们,神色不惊,“既然大家都认为老爷的死,我是祸害,好,我倒要看看,吴县第一大户程家,要怎么处置我?!”
砚清一听,她转身扶住阮秋水的手臂,眼眶红红,“秋水姐姐,你千万别去。”
阮秋水知道砚清为她好,如今,只能心领了。“砚清,逃避永远都不能换来别人的尊重,只能让别人更加笃定你是心里有鬼。”阮秋水朝砚清淡然一笑,转身跟着其他几个人离开。
“宫文,秋水姐姐若是有三长两短,少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砚清对宫文郑重说道。
宫文看了看砚清,一副无辜的脸,砚清瞪了他一眼,将他推开,追了出去。
祠堂里,众人等着阮秋水被押来。
众妇人站在大堂外的走廊上,一边等人押到,一边闲聊。
“婶,你知道吗?听说阮秋水是灾星,八字硬,谁家娶了她,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是啊,听说这是前街那个算命瞎子算的,他算的很灵的,真是,早该将她的八字拿去算一下。”
“哎呀,算有什么用,那个阮大成就是个贪财鬼,把八字改了,不就是想让阮秋水嫁入我们程家吗,好享福。”
“有其父必有其女,我看那个阮秋水,肯定也是蛇蝎心肠,要不得要不得。”
“婶,你真的太机智了,居然找到了媒婆红姐,不然我们都要被蒙骗过去。”
程二婶听着众人的话,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她转头同众妇人轻声说道,“那个阮秋水,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哪有人的生辰八字和老爷那么合的,哎,大家都盼着老爷身体好起来,可以早日主持家事,我要是早去打听,或许老爷就不会死,呜呜……”程二婶说着说着,不自觉哭了出来,众妇人连忙轻声安慰她。
乔叔站在大堂最外侧,靠着走廊,众人的话他听得仔细,心里暗暗着急,阮秋水这下怕是在劫难逃了。
“少爷呀……”乔叔叹道。
东山寺外,程景墨独自一人回家,白日里的暑热已经消退很多,高挑俊逸的身影走在林荫路上,蝉鸣蛙声阵阵,程景墨觉得心里舒畅了很多。
或许也有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一吐为快的缘故,程景墨觉得,程东升已经入土为安了,家里的生意,他再也不用辛劳了。至于自己,是绝对不会接手家主的,他不想像程东升那样,累死累活最后却落得疾病缠身,郁郁而终。
程家家主,谁爱当谁当去吧,他程景墨是决意不想要的。
一旦想通,程景墨顿时觉得内心畅快了些,回家的脚步也轻快许多。
看到阮秋水被下人反手押进祠堂,大堂上的一众程家茶主不由得坐直了腰杆,各个面色凛然。
程庆亭没有按捺住,率先开口,“跪下!”
阮秋水一路过来内心充满了疑窦和不解,此刻反驳:“我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跪?”
众人没料到阮秋水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一时炸开了锅。“她还有脸了,说自己有什么错?!篡改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想要攀高枝?!哼!”程王氏同程谢氏嘀咕。
程谢氏冷哼一声,“就是个贼女,骗子!”
程庆亭气得站起来,“阮秋水,你害死了程家家主,景墨的父亲,你还没有错了?”
阮秋水一双美目紧盯程庆亭:“这门亲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我别无选择!如今却说是我想攀高枝?既然看不上我,又说我是贼女、骗子,为何要八抬大轿迎我进门?程老爷续弦,本就因为他身体每况愈下,你们逼着他续弦,现在他积劳成疾,猝然离世,你们却把所有的责任推在我一个女子身上?”
阮秋水的一番话,振振有词,声音清脆,不卑不亢,众人顿时没了声音。
下座的程东平听完深深吸了一口气,扶额擦汗:“大伯、三叔,阮氏罪不至此,万万不可啊……”
程庆亭没有回答,转头看向一旁的程庆申,等他命令。许久,程庆申叹了口气,终于点头。
程庆亭走到大堂中间,环视一圈,众茶主、妇人以及婢女下认,纷纷屏息以待。“我程家立足百年来,名声比命都重要,就是这个女人让我程家颜面尽失,不仅如此,东升好端端地犯病身亡,就是这个女人害的,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要执行我程家家法。”
“你无凭无据,怎可以说我害人?”程庆亭还要继续说,被阮秋水一声打断。
“给我把嘴堵上。”程庆亭恶狠狠盯着阮秋水,身为程家二长老,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跟他说话。哪怕临场不乱,但柔弱的阮秋水哪抵得过那些蛮汉,很快就被宫文堵上嘴。
走廊的众妇人见阮秋水再不能开口,心里暗喜,说话声也多了起来。
程谢氏:“我看你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程王氏:“还没洞房呢,你就掀了盖头,这可知这是多大的大忌?!红盖头就是为了遮煞用的,自己掀了盖头,煞气冲撞了程老爷,可不就是你把程老爷害死的么?”
阮秋水被下人押着跪在地上,嘴还被破布堵住,身后传来众人议论纷纷不屑的言语,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程东平于心不忍,试图缓和,他对程庆亭说,“三叔,大哥多年来为程家生意东奔西走,大夫说是劳累成疾,他的死与阮氏并无关系,冲煞之说更是毫无依据,她与大哥喜礼尚未完成,依礼也不算是我程家的人,不如就放了她吧。”
“哼,”程庆亭冷哼一声,“怎么就毫无关系?她既然踏入了我程家的门,拜了我程家的堂,就应该付出代价!就是这个女人在婚礼上不守礼法,要不东升也不会好端端地在拜堂的时候犯病身亡,既然东升去了,那就让她去陪东升吧。”
“三叔,不可啊!”程东平还想劝说,但程庆亭已经不容他发声了。
“此女身份卑贱,入我程家,坏家门运势,克死未嫁之夫,如若毫不追究,我程家家法何存!”程庆亭面对程庆申,言辞灼灼。
程庆申挥了挥手,“执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