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杰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心想,果然不出他所料。
可没有办法,现如今的他,是万万得罪不起这两个祖宗的,反正也不差这么些银子,便也十分大方地问那白昀:“那白大人觉着,此番我们清阁应该给多少才算有诚意?”
白昀连忙摆了摆手:“哎,韩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不是给我们银子,而是给大靖,为大靖国库做奉献,为大靖百姓造福,大靖百姓会感谢你的。至于要给多少,就看你自己的诚意了。”
韩少杰愣了愣,随即咬了咬牙,盯着白昀看了半晌,内心早把白昀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然后才缓缓地朝白昀说道:
“既然如此,在下明白了,明日一早便会派人把银票送到九王爷和白大人的手上。定会让二位满意。”
三人说到这里,却都是忽视了罪魁祸首红莲。红莲恍恍惚惚看着在场的几个男子,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再说些什么了,白区上前还欲为她讨回个公道,却是被红莲拉住了,白区不解地回过头去看向红莲,却见对方只是无言地摇了摇头,贝齿咬唇,内心似是挣扎了一番后,终究还是低下了头,不再说话,眼中早已没了先前那歇斯底里的光。
博溢珩和白昀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红莲,随口嘱咐:
“她的父亲在西北一带,口碑极好,是个能带兵作战,为民请命的好官。今日一事,我不予计较,你好好待她,无需惩戒。”
这话却是对韩少杰说的,可说完这话后,只见博溢珩回过头来朝听了他这话后,呆滞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的红莲说道:
“你父亲是个烈性子的人,你莫要丢了他的脸面。好好活下去。”
随即转身带着白昀离去了。
韩少杰目送着博溢珩和白昀离去,随即转过头看了眼乱糟糟的床榻,也没了心思,朝还趴在地上的晴崖瞥了一眼,声音虽冷,但并不见怒气地说道:
“没事就滚起来!给我安排一个无人占用的庭院去!”
晴崖一听,连忙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头上的伤口,赶紧爬起来,朝着韩少杰连说了几声“是”,便立马跑出房门安排去了。
小厮得了韩少杰的吩咐,赶忙将他背到外头去,跟在晴崖的身后寻空出来的院子去了,只留下屋内的红莲和白区两人。
白区见众人几乎是在几个空档内走完了,便连忙转过身去,仔细查看红莲身上上下,紧张地询问:
“怎么样了?现在没人了,你大可以告诉我,刚才那两人有没有欺负你?”
“你别不说话,你得说!有没有人欺负你了?你别怕!别担心他们的身份,但凡是他们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给你去出这口恶气!”
红莲对上白区真挚关心的眼神,所有的情绪,似是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崩溃的出口,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嚎啕大哭了起来。
再说出了清阁之后,一直跟在博溢珩身后的小十和老八只瞧着走在前面,与白大人并肩而行,没有言语,但两人站在一道背影却是格外好看养眼的情景,小十和老八皆是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待博溢珩和白昀渐行渐远,都未曾发现这小十和老八没有跟上来。
老八最后只得无奈地低下头来,叹了口气。
小十知晓老八所叹为何,只拍了拍他的后背宽慰道:
“缘分天注定,咱们爷倘若当真……当真看上了白大人,咱们做下属的又能如何?”
只能同他一起,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了。
老八无奈地叹了口气,只瞧见这已然微亮的天空之下,渐行渐远的那二位的背影,却是着实好看得令他惊叹。遂这次没再拂了小十的话,只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那依旧热闹的清阁之中。
而这厢,白昀和博溢珩并肩而行,白昀眼见着自己呼出来的热气在寒空之中变成一道白雾,心中的烦躁竟是渐渐平复下来,偷偷瞥了眼在自己一旁与自己一同缓缓迈着步子前行的男子,不言不语。
而相反白昀的渐渐平复,博溢珩却是有些焦躁,看了眼白昀,见她只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倒是叫他好生苦恼,满腹的想要解释,却不知应当从何说起。
两人沉默前行了一阵子,终还是博溢珩忍不住地,打破了平静。
“白大人怎地去而复返?还带着那清阁阁主一同?”
白昀“啊”了一声,便与博溢珩娓娓道来其中缘由,只是自然而然地略过了她之所以闲逛,是为了散去心中烦闷,而至于这心中烦闷因何而起,因谁而起,白昀自然不会说。
博溢珩听罢,觉得其中有些疑问:
“这清阁阁主充其量不过是个商贾,怎会遭江湖人士追杀?”
白昀无所谓地两手一摊:“大靖江湖门派繁杂,且历史悠久,现如今江湖的势力已然不容小觑,俨成一小国般,正所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传闻韩少杰这人行踪不定,身份成迷,虽说明面上乃是清阁阁主,但可能背后还潜藏着其他的身份也不一定。”
“且说无论什么地方,情报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不外乎酒寨清楼,这韩少杰倘若开了这清阁,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搜集情报,那么被人追杀就说得通了。”
博溢珩看着白昀因着推理眼神中逐现神采,嘴角边也跟着慢慢露出一抹笑意来,语气之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十分配合白昀地问道:
“噢?怎么就说得通了呢?”
“你想啊,定是这韩少杰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情报,知道了太多,对江湖之中某位高权重之人产生了威胁,那人心生恐惧,便雇人想斩草除根呗!”
说到这里,白昀又低下头来仔细想了想:“可我仔细想了想,方才我救下那韩少杰的时候,那些个追杀他的人,还当真是……”
博溢珩一听白昀竟是直面过一群杀手,立马紧张了起来,拽住白昀的手腕就上下一番打量:“杀手?你可曾有事?有无受伤?”
白昀被博溢珩这一番紧张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两手一摊:“我没事,几乎都没怎么动手,那群杀手就不战而逃了。”
博溢珩一愣:“还有这事?”
可手还是紧紧地拽住了白昀的手腕,肌肤贴着肌肤,他能感受到白昀手腕处肌肤极细腻滑嫩的手感和微凉的触感,心神难免有些荡漾,眼神不自然地朝白昀脸上瞄了一眼,生怕白昀会察觉到些什么。
不过好在白昀心比较大,也没察觉出什么。
自顾自地说道:“我也觉着奇怪,那些人听着语气和瞧着那使的礼法,应当都是江湖中人。按道理来说,我本是打不过他们的,可不知为何,那些人在见了我的武功路数后,竟是说我这身份不简单,说是今日一番得罪还望我能不计较,便匆匆逃去了。”
博溢珩听了这话后,眼神之中微微一动,可面上并未有太多的表现,手依旧牵着白昀的手腕,轻轻瞥了那牵着的手腕一眼,嘴角细微不可见地勾了勾,牵着白昀继续往前走。
白昀也是自觉地跟着往前走,并未察觉什么不妥之处。
博溢珩继续问道:“所以你就这样把韩少杰带回来了?”
白昀撇嘴:“开什么玩笑,不用付出代价的吗?我能白把他带回来?不用酬劳的吗?正所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我这于危难之际救下韩少杰,那可是救命之恩了,他不得翻江倒海来报答我?”
走在前头的博溢珩听了白昀的话,似是能想象到此时跟在他身后的白昀表情会是如何的生动,心情更是愉悦了起来,嘴角边的笑容越来越显眼。
“所以呢,你要求他给了你些什么才答应救人的?”
“黄金五万两,嘿嘿嘿……”
白昀想到这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来的巨额银两,心里顿觉美滋滋,跟在博溢珩身边,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腕,脸上是一副满足天真的笑。
博溢珩此时回过头来,刚好瞧见白昀脸上的笑,四目相对,博溢珩没忍住地伸出手来,在白昀的脑袋上宠溺地揉了揉。
可就是博溢珩的这情不自禁,让两个人都顿时愣住了。
随即两人不知为何,皆是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地想到今晚竞榜时,博溢珩的那番话:“你能替我决定任何。”
然后白昀便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还被博溢珩牵着,慌忙地将他的手甩开。
博溢珩也才开始反应过来,此时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此时此刻算是弄明白了自己对白昀的感情,可这份感情在当世难被众人认同,若他和白昀的身份都为平凡人,兴许这份感情还不算大忌,可正是因为他和白昀的身份,注定了这份感情,不能得到善终和众人的认同。
可若是说到要众人认同,还为时过早,博溢珩心下害怕的是倘若白昀知晓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会是什么反应?是害怕,躲避,还是厌恶恶心?他始终不敢想象,倘若白昀在知晓了他对她的感情之后,用一种极度厌恶恶心的眼神盯着他时,他会是什么心情?
大抵是想就此死去,无地自容吧?
所以博溢珩在接触到白昀愕然的眼神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来,而与此同时,白昀也将自己的手腕抽走。
博溢珩握着白昀手腕的那只手顿时一空,仿佛白昀抽走的,不是自己的手腕,而是他的心,把他的心也给抽走了,空洞洞的,有些苦,有些涩。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却是谁也不说话了,白昀先是联想到白日里还与博溢珩共枕同眠,到了晚上又是那当着众人一脸认真地对她说:“你能替我决定任何。”,再加上方才那暧昧的举动,饶是白昀先前从未经历过这种阵势,也觉得有些怪异,可又说不出哪里怪异,可自发生这些事后,再让她面对博溢珩,却是难再如以往那般自然了。害怕他的越矩,因着心知肚明这样的行为举止,对于两个大男人而言实属怪异,可内心深处不知为何,又有些期待与兴奋。
白昀猛地摇了摇头,只觉心中好像住了一个总是在引诱她犯错的恶鬼,竟是对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心之向往,渴望更多。用自己的理智克制了自己的渴望,刻意与博溢珩保持了一臂宽的距离,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上走着。
博溢珩心里清楚自方才那一越矩的动作之后,白昀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刻意与他保持了距离,心下十分苦恼,可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对于现下的他们而言,这种情况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只得作罢。
二人走着走着,天已大白,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许是赶集的菜贩,又或是摆早市的走鬼,不一会儿,街道上竟是热闹了起来,吆喝声、叫卖声渐起。
二人路经一档馄饨铺子,只闻着那味儿便觉十分鲜美,博溢珩见白昀的步子有所放慢,便十分体贴地问道:
“我瞧你昨日并未吃多少东西,想必现在是饿了,要不我们便在这儿先用了早饭,回去再歇息如何?”
白昀只觉与博溢珩再相处多一分一秒都是一种不自在的煎熬,可又耐不住这美食当前的诱惑,遂点了点头。
二人来了那馄饨铺前,点了两份抄手,便坐下等候了。
过不一会儿,那老板端上来两份热气腾腾的抄手放到二人面前,热情大方地招呼着说道:
“二位客观,您们要的抄手,新鲜热辣!赶紧趁热吃哈,不然待会儿那面坨了可就不好吃了!”
白昀笑着接过那碗抄手,点了点头。
馄饨铺的生意不错,不一会儿小小的店面里便坐满了人,老板夫妻二人忙得额上尽是豆大的汗珠,可依旧脸上带着热情乐呵的笑,十分热情周到。
周边的食客也不过是这附近的街坊领居,都是普通百姓,认识了十几年有余,哪个食客好吃什么口味,这夫妻俩是记得一清二楚,食客们也不多事,进了铺子便坐在凳子上等着,时不时地和那对夫妻唠唠嗑儿,一片和乐的模样。
白昀和博溢珩两人似也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故先前那份尴尬倒是淡去了不少,二人脸上也渐渐染上了一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