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四周又有几人起哄附和,这般情况隐约开始影响到附近第一次来此玩乐的客人的情绪,四下开始出现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贾员外沉沉地望着摆了明起哄闹事的男子,脸上不复方才的笑意,一片沉静,甚至带了几分可怕的寒意。那男子也丝毫不畏惧在此家大势大的贾家,挺起了胸膛,脸上还勾起几分挑衅的笑意朝贾员外努了努下巴。
怎料贾员外见此,竟没有动怒,反而笑了出来:
“这位爷说得在理!的确是我们翠竹轩做得不到位!来此处的那都是咱贾府上的贵客,理应是受到最好的招待!”
言罢,朝站在自己身旁一副管家模样的奴仆吩咐道:
“查查这位爷是何时来的我翠竹轩,总数花了多少银两,如数退还给他便是!”
管家不敢有疑,连忙俯首应了声“诺”。贾员外趁着那几名男子愕然的时候,朝着四周扬声说道:
“此外,这几位朋友今日在我贾府上所花银两,皆算在我的账上!当是贾某给这几位兄台赔礼道歉了!”
言至于此,四周围着看热闹的客人们皆是拍手叫好,人群之中还有几人大声喊道:
“贾员外豪气!”
“不愧是贾府!气魄!”
那几人见这般为难竟没有令贾凯下不来台,但对方已然做得仁至义尽,没有丝毫毛病可找了,便也只得悻悻作罢。
贾凯见此处无事,便扬声道:
“今日我据闻又有几位新的朋友初来我贾府,加之年关近在眼前,想必再过几日雪停,诸位贵客皆要启程归家!故,贾某做了主意,今日一切耍乐,皆是半价,酒水吃食此处应有尽有,皆免除一切费用。只求各位贵客在此玩得尽兴!待归家之后,偶尔能想起在此番的游玩之乐,多为我贾府美言几句!”
话音落下,众人一阵道好。来此处的,都不是缺银两的主儿,但是贾凯为人实在聪明圆滑,话里尽是讨好,的确近日大雪封山,众人有家不得归心中正是愁苦,而他短短几句话,把人安抚得恰到好处,加之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即便是众人不差他这点小恩小惠,但是他愿意给,且给得恰到好处,将人心安慰得妥帖舒服。
贾凯一一朝着那些熟客打了招呼,场子热过了一遍后,便由另一主事出来,宣布今夜的狩猎正式开始,贾凯便匆匆退下了。
离去之前还与方才闹事的那几名男子打了声招呼,一副和气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任何间隙。
那几名男子见贾凯离去,也未太将方才他们主动挑起的事端太放在心上。紧跟着人群的走向,来到了草坪的边缘处,一大片竹林的入口。
白昀若有所思地望着贾凯离去的方向,博溢珩见状,低声询问道:
“可是那人有异?”
白昀点点头道:
“方才那几人闹事,这贾员外眼中闪过的一丝狠意,我可没有瞧错。这种人出身高贵,应有尽有,眼高于顶,向来心高气傲,那几人摆明的是闹事挑衅,不把他贾家看在眼里。这般的轻视,便是触了贾凯的逆鳞,他的高傲怎会允许,且出身在这样的大家宅院之中,我之前听黄大人说,贾家家主房中有七名妾侍,每个妾侍都有所出,膝下子嗣无数,偏生这贾凯,还不是嫡系出身,乃是一貌美小妾所出,但是他能走到今日这样的地步,风头甚至远远超出了贾家嫡长子,他有什么手段,自然不得而知。这样的人,如同一条花蛇,外表艳丽无害,似可握手盘玩,但实则剧毒无比,时刻伺机一口致命。”
说罢,白昀看了眼站在离他们不远的那几个男子,悄声地说道:
“溢珩兄,你信不信,待会儿那几个人必要倒大霉!”
白昀比博溢珩矮了半个头,此时博溢珩微微侧脸,正好瞥见说这话时一脸机灵,眼中泛着幸灾乐祸的光的白昀,嘴角边也不自觉地跟着白昀脸上的灵动,渐渐勾起了笑容。
不一会儿,几十名奴仆从竹林的另一边推来了二十个巨大用粗布罩住的铁笼。因着四周皆站列了一排排举着火把的家丁,是以这一边原本应当阴森暗黑的竹林此时一片光亮,如同白昼。
因着光亮的问题,且那粗布尚不够厚重,所以当火光穿过那层粗布,铁笼里圈禁的生物的影子一一显现了出来,白昀瞧见,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后再看向那二十多个铁笼,粗布上投射出来的影子,依旧是一个个正常的人影无疑!
待那数十个铁笼被一一推到众人面前时,粗布被同时揭开,露出里头锁着的生物——果然是人类不错!
乍一见到围在身边将自己当动物般观赏的陌生人,笼子里的数百人皆是一阵惊呼,似原本安逸的虫蚁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得想四散逃开,奈何笼子里的空间就这么大,还要装着数百人,早已拥挤恶臭不堪,哪里还有他们逃跑藏匿的空间?所以待他们适应下来后,只得抱作一团,警惕而又瑟瑟发抖地望着笼子外的众人。
白昀等人至此都还不明白此时这副场景的用意,而他们身边的客人们早已开始蠢蠢欲动。
来到白昀身旁的林枕霄见到铁笼中锁着的竟是活生生的人,初初不由也是猛地一惊,但见多识广的他很快就猜测到这些铁笼里的人待会儿将作何用途,脸色不免一凝。
小十见了林枕霄的脸色,知他心中应是对此有了答案,便悄声问道:
“小爵爷,可是知晓这些人被这般拉出来,是何用意?”
话一落下,便见白昀和博溢珩也转过头来,等着他的回答。
只见林枕霄皱着眉头地沉沉说道:
“不知各位可曾听说过五十八年前在董邱国一仅供皇室贵族作乐用的活动,被称作‘人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