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置生死于度外,不是对我情深意重是什么?脱离苦海自有我帮你,你总不会是想说自己已无牵挂吧?”话音落下,燕倾脸上早收起了之前真真假假的笑容。
“你……”熙澜明白过来他是在这里等着自己,为什么她一想要离开他就总是这副反应?之前她一直不敢深想原因,可现在他已经逼到她跟前,再容不得她回避。
其实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却从来不敢相信。她所来自的那个世界里人们轻易言爱,实际上充满了背叛和谎言,让她早已丧失了被爱的能力,不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而在这个离乱的世道里,她又能相信多少呢?看着燕倾灼灼的双目,那分明是她若不说出个丁卯绝不肯罢休的意思,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下意识从桌前起身退后,燕倾也陡然站起来一把捏住了她的腕子,潋滟的双眸如今却目光沉沉,“躲什么?”
熙澜心头发颤,她竭力说服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却在触上的瞬间有些失神。燕倾双目将她紧紧锁在原地,“你还是有牵挂的,对吗?像云歆公主和胡苏师叔……还有我。”
熙澜心跳得愈发厉害,他就快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当然,我们不是搭档嘛。”
“搭档……”燕倾嗤笑一声,“我可不只是你所谓的搭档,我还是你的……”熙澜立刻慌乱抬头,燕倾看着她生怕自己说出口的样子声音一沉,带着难以克制的怒意,“……哥哥。”
他最终没将某些话说出口,熙澜的心却还是被提了起来。她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因为燕倾正异常温柔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亲昵熟稔得好像做过千百遍,明明那么轻柔,她却根本不敢抗拒。
“来,叫哥哥。”燕倾轻抚着她的头发将她拉至自己身前,近得呼吸相闻不过咫尺,“为了哥哥你以后不会离开对不对?”
熙澜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从不知道,燕倾对她的占有欲竟如此惊人。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里面的火焰几乎要把她灼伤。
“乖囡,叫哥哥。”燕倾根本不想放过她,“叫我哥哥。”
熙澜难为情得恨不能自行消失,被他逼得无处可躲实在羞煞了人,“燕——云归!”
“叫哥哥。”
“燕云归!”
“叫我燕哥哥或是倾哥哥都可以,叫哥哥。”燕倾的气息逼近了她。
熙澜的呼吸急促起来,被逼得实在无法,她别过脸,终于艰难开口:“燕哥哥。”
“这么低我听不清,再叫一遍。”燕倾听她叫哥哥竟是上了瘾,“叫我倾哥哥。”
熙澜怎么叫得出口,倾哥哥,念出来就成了亲哥哥或者情哥哥,这不正中他下怀吗。不得已,她微微提高了音量,声音却软得像是被水泡过的:“燕哥哥……”
燕倾听着她那粉嫩的樱唇一开一合软软地叫他哥哥,内心不停地叫嚣着想吮咬她嘴唇的欲望。不过——他看着她眼角有些水润,已是快被他逼哭了,那从未见过的可怜模样让他只想……不行不行,不能再这么想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想着要不要先放过她,窗棂却被人敲响了。燕倾退后一步站开,声音已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进来。”
窗子在下一瞬被人打开,一道纤细人影跃进房间又立刻关上了窗,这才绕过屏风走到二人面前来,“公子。”她打了声招呼后立刻附在燕倾耳旁低语起来。
熙澜看了来人一眼只惊讶了一瞬就偏过头,这不是他舞阳宫里的那个宫女月儿吗,原来是他的女手下。
那月儿虽是在跟燕倾汇报情况,一双眼睛却熟练地扫视起了房间四周。虽然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那股半空中的暧昧却怎么也消不去,而对面那个人在心绪烦乱之际乍见到她也来不及掩藏神情,让她一看过去就是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难。
都到了……这个地步吗?
熙澜心下正莫名酸涩,突然发觉有人正看着她,下意识偏转过头,却见那月儿眼角微斜偷偷瞧着自己,一双眼睛里隐隐透出敌意。
几乎是立刻,她就明白了这敌意是从何而来,一向轻易不动怒的她竟一反常态地被挑起了火气。燕倾连自己是女子这种机密都让月儿知道了,怕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对这位红颜信任得很吧?还敢看她,看什么看?
月儿见皇帝一双凤目含煞,眼底还蛰伏着欲择人而噬的戾气,她心底不争气地打了个颤,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汇报完了情况,月儿也不好再呆下去,反身绕过屏风转眼离开了这里。熙澜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方才的羞涩早不知丢到了何处,离那么近她可是看得很清楚,不知道那月儿说了什么,人家燕公子正高兴着呢。她看也不看燕倾一眼,兀自坐下继续之前的吃饭大业,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辜负,唯有美食才是不能辜负的。
而能让燕倾高兴的事情,莫过于自己的玄龙军军备全部到手了。手中宝剑已磨锋利,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出鞘。身边佳人相陪,大业指日可待,他的野心已尽在眼前。只是一想到阿兰回宫后因为他所要抵挡的压力,他的心里就很难平静,关于这一点,他对她的心情很难说得清是惭愧感激还是怜爱。
“阿兰,多谢你为我扛住了那么多压力。不过不用担心,这样的日子不会过太久。”燕倾不再像平日一般将心意敛藏那么深,他想让她明白自己很清楚她的付出,并且很珍惜她所做的一切。他的心思没有那么难猜,所以,别再害怕,别再猜测,放心地向他靠近吧。
熙澜没想到燕倾会跟她说这些,她有些惊讶地转头去看他,他的笑意如春风一般惊艳了日光,潋滟的眸底柔光点点,“我保证。”
“哦。”熙澜尽量平静地点点头,敏感的耳垂却悄悄红了。
五月的午后日光正好,望之便让人心旷神怡。熙澜和江城歌在密道里和燕倾分手后一同潜回了重华宫, 堪堪各自换回了常服,于孟连就过来了。望着对方那阴沉的神色,熙澜打定主意不能解释得太多,话里要添点儿真料才听起来可信。
见到这副阵仗,江城歌会意地退了出去,把此地留给了他二人。见没有旁的闲杂人等了,于孟连一开口就是开门见山:“陛下昨日和我说想出宫去散散心的时候,可没说自己去的是靖国公旧宅啊?话又说回来,燕公子是怎样搭上原靖国公这条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