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澜有些坐不住了,不得已草草开口:“开恩科一事容朕想想再做安排,有事朕会再来。时候已经不早,叶卿熬了这般久也该休息了。朕该走了,你也留步罢。”
说完,她竟逃也似地走到墙边下了密道。燕倾和江城歌也在和他道别后离开了。叶云染看着短短时间里空了的书房不禁苦笑一声,倦意浮上面容,他转头认真地嘱咐自己的弟弟妹妹:“陛下真身一事绝不能泄露出去,绝不能和任何人说,知道吗?”
叶白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立刻严肃地点点头。他又看向自己的幼弟,“云琏,此事十分要紧,一旦泄露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你千万记住了。”
小小童子虽不甚明白其中道理,却是个听话的,况那陛下看起来也不像之前以为的那样坏:“云琏记住了!”
“那就好。”叶云染缓缓阖上双目,他的确该休息了。
这边厢,熙澜三人匆匆顺着原路返回。江城歌憋着一肚子话却欲言又止,熙澜心头有些烦乱,想装作若无其事和燕倾说说话,却发觉他这一路上异常沉默,面容也是难得严肃。三人颇为压抑地走出密道,熙澜只觉得时间过得实在是漫长。
重新踏上街道的青石板,熙澜看着两边来往的贩夫走卒在街头叫卖,不远处茶棚里旅人的交谈声也隐约传来。马驮着货物从他们身边哒哒走过,青草味儿与前面传来的烧饼味儿混在一起,竟是意外的香甜。她贪婪地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她知道,这是自由的味道。
走在身侧的燕倾转眸瞥了她一眼。无论是叶云染还是江城歌亦或是他,她总是愿意给予她看中的人以信任。她只求问心无愧,却不知这种不计代价信任别人、危险而致命的行为,恰如罂粟这种毒药一般深深地吸引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她不负他们,他们亦不负她。
包括他。
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打定了主意,他开口叫住了她:“阿兰,已近晌午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熙澜和江城歌同时一愣,前者随即点点头,能在外边多呆一会儿自然是好的。至于回宫以后要应对的事情,现在先让它见鬼去吧。
燕倾转身向最近一家酒楼走去,身后另外两人立即跟了上来。熙澜平时最喜和江城歌赖在一处,如今见他一副还未消化完震惊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别扭,自己便紧走两步跟上了前面的燕倾。
酒楼二层的雅间里,熙澜站在窗前俯瞰着下面的街景,一边随意地开口问道:“在外面吃饭也不知附近有没有耳目,真的没问题吗?”
“不用担心,这座酒楼是我的地盘。”燕倾安然地坐在屏风后喝茶,身边的伙计将食盒里的饭菜一碟一碟地端上桌就退了出去,“好了,菜上齐了,过来用膳。”
熙澜闻言关上了窗户绕到了屏风后面,刚一过来就看见江城歌正坐在一边独自沉思。因是在外面她姿态随意了许多,见他这副模样她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两件事你还要想多久?吃饭了。”
江城歌从怔忡中抬头,正看见她已经坐在了圆桌旁。不自在地笑了笑,他心中暗想,以前不知道她是女子便罢了,怎地他都知道了她的真身她还是这副大大咧咧和他哥儿俩好的模样?原以为她会别扭,没想到最终别扭的却是他。
饭菜香味扑鼻引得熙澜胃口大开,她端起碗一眼看过去,全都是她爱吃的。装作不经意地往燕倾那边瞥了瞥,她正打算说些什么,江城歌却犹犹豫豫地打断了她:“……陛,不……阿兰?今日发生的一切我都不会让江府的人知晓,不过……外祖父那边我却是不能瞒的。”
熙澜心情颇好地给自己舀了一碗鸽子汤,果然美食能治愈一切。“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你现在想趁着难得出来给墨老宗主传消息是不是?传消息没问题,不过注意保密。”
江城歌觉得陛下实在是通情达理,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时间有限,我现在就去。陛……兰兄放心,我一定赶在你们用完午膳之前回来。”话毕,他向熙澜行了一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哎……”熙澜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风风火火地办事,若不是师父说过他和墨老宗主之间的渊源,她就算答应给墨老宗主传消息也不会这么爽快的。他倒是走得轻松,让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和燕倾独处一室了。她向来在燕倾面前没什么出息,这下可好,她又开始紧张了。
努力压制住那头在自己心里乱撞的小鹿,熙澜埋头认真对付起面前的鸽子汤来。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匙箸碰撞的轻微声响,燕倾眯眼向熙澜看过去,依着她那副德行,只怕他不开口她是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了。
“阿兰?”
“嗯?”熙澜从汤碗里抬头,燕倾把一筷子菜夹到了她碟子里,“吃点菜。你总是只吃荤食,这样对身子可不好。”
“哦。”熙澜乖得像只绵羊,她悄悄地缩了缩脖子,这话里面莫名的宠溺意味是怎么回事?
“阿兰,你怎么不说话?”燕倾见她这么乖可没打算放过她,平日里颇有胆识的一个人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这么胆小?
“嗯……说什么?餐桌上不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吗?”熙澜尴尬得都想把自己埋进地里了,燕倾做什么要逗她,这副样子的燕倾她真的吃不消啊。
“叶公子今日说你我之间情深意重,想起你为我牺牲良多,我实在感动得很。”燕倾转眼之间坐到了她身边,用那双惑人的潋滟眸子一眨不眨地看定她。
熙澜耳朵有些发烧,这话听起来实在混账得很,叶云染什么时候说她和他情深意重了?感动?呵呵,她有些咬牙切齿地抬头去看他,“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