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口气,体会回旋在喉间的阵阵茶香,叫来了妈妈桑,结帐走人。
那个不是他吧!
是他,就是他!
不会吧,一定是眼睛花了。
没花,格外明亮着呢!
好不容易摆脱穆笑棋可以好好玩玩逛逛的安韶诺现在正直直地立在那里,眼看着九天鹰的身影离开了妓院。
‘他怎么会来到宾阳?并且……’她眯起眼看着这个该死的男人,‘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只禽兽应该是刚同筱珑结完婚,还没过了蜜月期就急着跑妓院……男人果然是狗,狗果然改不了吃屎。’她似乎忘记了现在的处境,满脑子直想着如何给这个背着老婆吃花酒的男人点厉害瞧瞧。小女人利索地穿过人群,没多久便赶上了那双频率超快的长腿。怎么,急着开溜么?三尺,二尺,一尺,她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腰带,却在同时感到衣领被人紧紧抓起,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顿时一阵天昏地转地,她被人用力摔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摔在一堆干草上。虽无什么伤势可言,但腰背甚是疼痛,就连脖子都咯噔一下好像扭到了。令人可恨的是,摔她的男人都没有朝她望过一眼,其势汹汹地继续向前大步走着。
这男人难不成是想给宾阳的百姓造些话题议论。安韶诺也懒得费什么脚力去追,干脆坐在草堆上扯着嗓子大叫起来,‘顾炎,你再走一步看看!’
长腿果然停止了迈动,前方的男人似乎有些迷惑,四处张望着不知应该对着哪个方向。‘这个声音是……’
‘九天鹰,你失忆啦?’她又喊。
这才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顾炎的表情从犹豫转变成惊讶,又从惊讶变换成严肃,整个变脸不超过2秒钟,长腿也随着表情的变化快速移动起来。一眨眼,方才还在十几米远的高大男人瞬间出现在干草女人的面前。看着她一脸满足得意,他不仅感叹,这女人的个性真是一点没变!
‘你跟我来!’不由分说地,他有些粗鲁地将她拽下了草堆,拖着她就向城郊走去。原本以为同安韶诺的会面会因为穆笑棋的存在而拖延,没想到这个女人每次登场都是一个意外,可能不能把握好同她见面的契机倒又是另一个难题。
城郊,顾炎在一个排场看似不错的客栈前停了下来,被拽着安韶诺早已是四肢无力怨气十足,若不是怕自己的手臂会被扯断掉,早就回头走人当是没遇见过他了。
‘完全使不上力了,’她搓揉着泛红的小胳膊,双眼幽怨地望着他。
‘不会断掉的!’他回答。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差点忘了他懂得医术,怪不得可以让人体会到不受到外伤的最大痛苦。可恶的男人,‘你来宾阳做什么?老婆和生意都可以放下不管吗?’
他没有表现出要回答的意图,长腿一迈跨进了客栈。
眼前这个自命孤傲的男人果然是她的故交,对她的性情爱好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那个不问个明白不罢休的小女人绝对不会就这么甩头走人。
她一定会喋喋不休地用不同的表达方式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直到对方举起白旗甘心解答。再说,他实在对穆笑棋那个奇怪的说法有些在意。
不知所谓的小女人如预料中不停地自言自语,此时此刻,那本昂贵异常的菜单吸引她的眼球,多过于顾炎对她提问的回答。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对了,中辣的那个改成不辣,记住,连胡椒都不许放……’
‘那个……小姐的吩咐我们自当尽力。可有些菜式底料已配成辣味,如果随意更改恐怕要花大时间……’见身边坐着个高大的男子,掌柜吞吞吐吐,面露难色,想要解释但又心惊胆战的,这可是广西啊,不吃辣叫人怎么过活啊。
安韶诺紧紧皱着眉头,怎么又跟着穆笑棋来到个吃辣人的地盘,她小手一摆,‘上来几个清淡的就可以,不要什么拿手菜了。’
掌柜乐悠悠地飘走了,顾炎敲了敲桌子打断哼着小曲地安韶诺,一脸严肃瞅着她。‘这几个月你跟着穆笑棋打探了不少消息,开坛还有一年多,何不回去四方园,待明年神器启动之时再回来广西,一则躲避红苗,二则阻挡李旭宇……’
‘哦?京城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安韶诺歪着脑袋望着他,这个男人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管闲事,不知是同尉帧玄太过要好,还是想还欠她的人情。
顾炎的嘴角不知不觉地抽动了一下,这两个人的个性还真是惊人的相像——非常难搞定,更令人苦恼的是,他们拥有的都是他最不擅长处理的个性,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套进去。他干咳了一声,‘此次前来主要是办妥任府的事情,想让你回四方园的事,是大家的意愿……’
‘我在这儿连个小家都没有,哪儿来的大家?跟着穆笑棋四处走动还蛮好玩的,不要总提四方园嘛!’她巧妙地撇开了话题,不想谈及四方园还有什么甲乙丙丁的会关心她。一想起以前的事,残留在体内的忘心说不定会发作。她四处飘忽着眼神,大老远就看见掌柜送上了冷菜,双手摩擦着筷子甚是兴奋。‘关于任府的事情,你去问他,邢氏兄弟同任府的三姐妹他最熟不过了。’
听闻她亲口提及穆笑棋,顾炎的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及其不舒坦,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不安分守己的女人与那个处处‘惹是生非’的男人必然有些暗喻的关系,虽然尉帧玄与那男人是书面型的结拜兄弟,谁又能保证天下有几个兄弟不是‘夺所爱’,‘欺所妻’的。况且那个姓穆的口蜜腹剑城府深沉,若此事属实,别说是任老爷子的事儿无望解决,自己人之间必先乱了阵脚……他不敢往下想,早知如此,这次的广西之行真应该独自前来。
‘你怎么不说话也不动筷,难道是在想怎么将我压制回京,好向你所谓的‘大家’复命?’她表面上无害地挥动着筷子,心里却开始猜测起顾炎脸上那种担忧的神情。
‘我也不与你绕圈,与你见面之前我正在茶楼与穆笑棋会面,他的一句玩笑话使我甚是不适,想向你求证……’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与他?’
‘你想问什么?’她还是无害地笑,心里却早已将穆笑棋当成飞镖靶子,正中三千。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之徒,怎么能把如此敏感的话题当玩笑来说。她咒骂,
无奈使出一招充耳不闻,‘我与谁?’纯装糊涂。
‘你与穆笑棋是什么关系?’被击破!顾炎似乎不想让她蒙混过去。
‘没有关系!如果一定要扯上些关系的话,就是以前男朋友的结拜兄弟,一起来广西的旅行结伴,以及可以让我挥霍花钱的凯子王爷。’第二招,纯捣浆糊。
‘……’他没有任何回应,一脸怀疑地望着她。
她微微叹了口气,‘谁不知道你顾炎是尉帧玄的报门神,为什么要故意告知我和他之间那种子虚乌有的关系。现在可是共同对抗李旭宇,解救任老爷子的关键时刻,若是让那个孤高尊大的尉帧玄胡乱猜测,岂不是自寻烦恼窝里闹,以穆笑棋的智商,绝对不会作出这种损事不利己的事情……所以,那一定是为了刺激你,刺激你,嗯,嗯!’语末,她还重重地点了点头,要骗对方一定要先骗自己,她差点就被自己的话所打动,真当穆笑棋是个举世无双的高智商了。
顾炎还是满脸狐疑默不作声。
什么嘛!一副防她当防贼的样子,她早与四方园撇清了关系,何必摆出这种态度?安韶诺无故心虚,轻声说道,‘那天在紫云山我与尉帧玄早已说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又来管我的闲事,与穆笑棋也好,与其他人也好,应该都不是让你们困惑的问题……如果是因为尉家大少爷的自尊面子或是你们这些旁人无知的期待,那我只好说对不起了,你们无权干涉我的自由。’她起身便往店外走,这个令人压抑烦恼的饭局本来就很无聊。
‘安韶诺,尉帧玄根本不曾忘记过你,若你果真与他的结拜兄弟交好,岂不是……’
她停下了脚步,在原地冷笑三声,‘如果他们处理不了自己的问题却来烦我,干脆让我消失好了……’
什么念念不忘,什么兄弟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自尊把爱情当游戏,简直愚蠢至极。果然没有她才是最简单清爽的,打一开始就不应该跟这些人扯上关系。安韶诺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她才不是个洒脱的女人呢,一直避免自己受伤所做的努力最后还不是被粉碎的如此彻底。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撕裂般的疼痛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致使她停下飞奔的脚步,依着树低头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忘心?!不是已经痊愈了吗?’她的视线变得模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她抓住来人的双手,努力不让自己昏厥过去,‘什么都看不见了……’
‘跟我回去……’
一个低沉的声音,不属于穆笑棋,也不属于尉帧玄,她被抬上了一个宽实的肩膀,‘聋长老?’她嗅出了一股清凉峰山上石屋中独特草药的味道,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泪像是穿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外掉,‘长老,我要回清凉峰,我要回去!’男子用那只厚实的大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回去吧,回去后慢慢地说,长老听你说……’‘嗯!’她垂下了脑袋,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只感觉自己又踏上了令人熟悉的石头路……长老紧锁着双眉:还不到十天,那副卦的结果竟出现了一半。穆笑棋竟然把她一个人丢下,干什么吃的!
九灵山庄
穆笑棋的脸上泛起疲惫的神情,即使扇子犹如往常般左右摇摆着,面对数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他的心中浮起一丝烦乱,后悔将安韶诺带离了清凉峰而来此是非之地。
九灵山庄的迎客厅向来以清致幽雅闻名,在此异族文化聚集的宾阳,极少有如此清淡汉化的屋内摆设,除了大厅正中那副苍劲有力的‘九灵’二字,四周的家具器皿无不源自中土的名匠之手,简单轻巧却不失贵气。众客之中十有八九开始怀疑对于穆笑棋品味的认识,这脱俗高雅的住处实在难以同那位紫云山的强盗头子有任何联系。
穆笑棋留出主座,坐于大厅的副座,他摇头叹气,真是不敢相信顾炎竟然把整个四方园搬来了广西。根据眼前的人数来看,京城的四方园只怕只留了些老弱病残,空着整个园子也不怕有人来抢,他真服了眼前那个扶着美娇娘,摸着八字胡,恨不得脑袋可以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男人。尉擎,你真当来宾阳搞家庭聚会的嘛?
不远处,穆笑棋看见了他,依然寒气凌人,周身五尺之内无人可近。
一旁的久儿从未见山庄里来过那么多些人,探着脑袋东张西望的,拉扯着穆笑棋的袖子便没边没际打着问,‘公子,你的结拜兄弟是哪个?’
‘最冷清的那个……’穆笑棋摇摆着扇子,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