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好人!很淳朴很可爱!’
前几个字还能勉强听懂,可后面那两个字就难以理解了‘可爱’?子晟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话,呀呀地举着拳头又想发作。
‘子晟兄不要误会,她是在夸你!说你是个惹人喜爱的人。’
‘哼~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有时候她真怀疑他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穆笑棋扬起嘴角,自动忽略了她的问题。
‘惹……惹人喜爱?!’子晟口吃了,从小到大,除了他那早去的娘亲夸奖过他外,所听到的描述无不跟‘野蛮,粗狂,强壮’有关,今天是他十二年来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他,并且还是个女人,内心竟有了些感动。
‘刚才还叫他叔叔呢,这回又这么说他,安姑娘对男人的品味永远是那么独特~~~~’
这只臭狐狸要不是有了女人这个弱点,‘招人厌’的程度应该跟那不相上下,他那张俊脸自认为可以迷倒天下女子(事实上的确如此),可在她安韶诺眼里,只不过是个自恋成性的人,‘他这种外表粗野健壮,内心细腻温柔的男人当然可爱了。总好过那些靠着脸蛋讨好女人的男人!’
(她是在向我示好吗?她是在向我示好吗?)子晟无限感动中。
‘头次被女人抱怨我还真是伤心哪!不过要纠正一点,我可不是只靠脸蛋讨好女人的!’
任欣然没想到这几个爷们儿竟光天化日淫言秽语的,红着脸连忙捂上了耳朵。
‘你们二人别扯那些不相干的,方才不是说有什么线索么?’子晟的大嗓门终于把众人拉回了正题。
‘恩!没错!赖伯的确是从船家口中听说一个容貌身段极像颜欣的女子昨日坐船走了!’
‘那她去了哪里?’
‘不清楚,那要等出船的船家回来后才能询问到。’
走了?任欣然一阵晕眩,这个线索也只能证明那日在市集看见的就是颜欣,‘那……那这要等到何时!’
‘小颜很漂亮,自然会有人留意到。耐心的等几天吧!’
任欣然正徘徊在心情的低谷中。安韶诺漫不经心地语气此时就如同往油锅里掺水,一下把任二小姐的耐心全炸没了。‘都是你这女人多事!现在竟还能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她气急败坏地拔出了匕首,对着安韶诺的手腕就是一刀。安韶诺只感到腕上一凉,直到看见鲜血不断得涌自那条细长的伤口,她才真正感觉到疼痛。
三个爷们儿杵在那儿,显然对目前发生的状况有些迟钝。谁也不会想到任欣然会因为安韶诺的一句无心的话而大动干戈,甚至还动上了刀子!安韶诺的手腕依然静静地淌着血,她嘟囔了一声,‘静脉的血果然流地比较慢’后,便提醒在场石化的各位,‘是不是需要包扎一下以防感染?’
三个男人六双手,迅速默契地在第二时间清理了现场。顾威夺取了她的匕首,子晟则把她当成危险物品扔到了十米以外,而穆笑棋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地替安韶诺清理伤口。安韶诺望着自己手腕上的长道口不由地摇晃着脑袋——臂上在餐厅打工时留下的伤疤还未退去,这回又偏偏添了那么长道口子。她的芊芊玉手啊!怎么古人都喜欢在人身上下记号么。
二人在旁端倪了许久,见着穆笑棋只管小心谨慎地给其处理伤口,便也不好上前多问。来回镀步等了好一会儿,这才见到他懒洋洋地起身,竖着扇子伸了个懒腰,‘今日天色已晚,各位先回客栈休息,找颜欣的事儿我们改日再说。九月初二之前,都能在这儿找到我们。’
天色已晚,什么天色已晚?太阳还好好的挂在那儿呢。
好强势的逐客令,就连子晟这样神经粗条的男人都可以感觉到他笑脸下的杀气。任欣然这个包袱看来是不折不扣地丢还给了他们二人,谁叫那小姐无缘无故动刀子呢?
子晟垂头丧气的,从远处提遛了来任欣然,随着顾威走上回客栈的路。
‘竟向一个手无寸铁不懂武功的人动刀?亏你还是个练武之人!’子晟首先沉不住气,一张口便抱怨起来。
‘手无寸铁怎么了?不识功夫又怎么了?要不是穆公子在,我一定杀了她!’
‘你同她并不熟识,为什么?’顾威冷静地走在前边,时不时回头望她脸上的表情。
任欣然低头不语。
‘是怪她把李旭宇引进任府而导致亲人离散?还是……’顾威清了清嗓子,犹豫是不是要继续猜测下去,‘还是因为穆笑棋的缘故……’
任欣然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一脸懊恼地加快了脚步。
‘哼!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子晟并不懂得顾及女孩子的心事,只差没把‘无聊’二字写在脸上了。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何干!’
‘要不是接了穆王府的令,鬼才理你!’
‘谁希罕你们跟着我,限制我的自由还不算,成日唧唧歪歪地你不烦我还烦呢!’
‘你这女人!’子晟来了火。想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跟女人计较过,不过像这般任性蛮横的女子还是第一次遇见,长得不漂亮也倒算了,竟然连半点德行也没有,真不知任府这样知书达理的大人家怎么教出这么个野人来。他一步跃上前,一支大指便点了她的睡穴。也不知哪里弄来的绳子五花大绑了她,一个使力就将那‘特大号蚕宝宝’扛上了肩。
‘子晟!何必呢?’顾威说是这么说,却也忍不住偷笑。
‘哼!这该死的女人,再由她说下去,说不定我会捏死她!’
‘这样也好!’笑面狐轻叹道,‘刚才已经得罪了穆笑棋,但愿他没像三哥说的那般心胸狭窄!’
‘心胸狭窄?’
‘唉!我真不愿意跟他那样的人较劲,累人哦!’
子晟不顾一屑地轻哼,‘那家伙很厉害么?’
‘是个令人费神的人,所以没事还是别去寻晦气!’
赖伯从外边闲逛回来,刚进屋子便看见一只巨手来回晃动着。
‘姑娘?’
‘赖伯!我在这里!’巨手后面探出个脑袋,晃着比平日两倍粗的胳膊好不得意。
‘你的手是怎么了?’老人家一脸诧异,赶忙拿了把剪子拆起这‘肉团’绷带。
‘不小心划伤了,这么长道口子!’安韶诺用另一只手比划着,‘你看好不好玩?’
她晃动着巨手,从篮筐里取了几根菜叶握着,‘白萝卜!’
‘别乱动!我给你拆了重新包扎!’老人及其郁闷,瞧这手法,八成就是他那不成器的徒弟整的。‘你的伤口现在是不是有些痒?’
安韶诺用心感觉了一下,皱着眉头点了点脑袋。
赖伯剪断了所有的绷带,用手颠了颠足有一斤重。打开最里层的纱布,果然伤口红肿,虽没有化脓,却有稍许的黑血积于表面。老人家熟练地拿出几块药布,三下两下便给安韶诺完成了包扎。这次不但简洁轻松,伤口处还有阵阵清凉的感觉。安韶诺试着举起胳膊,果然轻松了很多。
‘小王爷呢?’赖伯一脸严肃地端坐着。
她没有抬眼,只用左手指指房门口——穆笑棋正啃着包子,一步跨进屋内。
‘小王爷!’赖伯厉声喝道,平日的恭敬全然不见。
‘那个……您叫我?’
安韶诺也倒奇了,原来被那老头儿一喝,这混世竟然也可以如此乖巧。她吃着葡萄,幸灾乐祸地在旁观战。
‘到这儿坐着!’
穆笑棋看似顺从地坐下,‘师父忽然叫我作什么?’
‘你从我这儿学到的都是些害人的技艺么?’
‘二师父向来教我防守的伎俩,例如解毒,解穴,而您则是教我攻击术——下毒,点穴等。这样看来的确都是些害人的技艺!’
‘臭小子!’赖伯语塞,‘难道你没好好跟师弟学怎么救人么?’
穆笑棋轻声笑道,‘二师父逼着我太严,救人没怎么学会,轻功倒学得不错!’
原来那紫云山上遭受虐待的老头儿是赖伯的师弟,穆笑棋的二师父。就那软弱的个性,的确像是个救人命的活菩萨,比起眼前这个变异暴走徒,很容易让人看出二人的所长。‘你们这样的传授方式,也怪不得穆笑棋不懂得如何救人了!’
安韶诺插了句。
‘这怎么说?’赖伯的注意力转到了她身上。
‘我问你,你同你师弟是同时传授,还是分别传授?’
‘老夫先教七年,师弟又教七年。’
‘那就对了!你教了他七年害人,再想让他学救人,哪儿那么容易?没把你师弟害死就已经很善良了?更何况就你师弟那菩萨心肠……’
‘嗯哼!’
安韶诺被不远处地一声清嗓声打断了话语,眼看着穆笑棋笑眼里透出的寒气,她背后一凉,不禁哆嗦了一下。不好,随便说说就算了。一个变异暴走就有够恐怖,再多一个的话只怕小命不保。安韶诺吐吐舌头,佯作看星星的样子。
‘嗯!有道理!’赖伯摸着胡须,仔细斟酌她的话语。
‘师父!想我学了你九成的功夫也只不过在紫云山上开个强盗窝,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突然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赖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老家伙,这回题可跑远了,原本只是想针对安韶诺的‘巨手’给那小子提个醒,怎奈越老越痴呆,竟把那些子陈年旧事搬出来说事,看来最近的确缺乏与人交流的经验。
老人家抹不开面子,拽起一旁小妮子的胳膊,‘先前那粽子可是你包的?’
穆笑棋点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哼!刀伤,淤血仍存,不用荫叶草清理也就罢了,竟还层层叠叠地将污血封存。你与她有仇吗?’
‘别说的那么严重!不就是多裹了几层膏药么!’
‘哼嗯!到时候娶个断臂女人回家可别后悔莫及!’赖伯不冷不热地丢下这句话便起身回房了。他恨极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痞相,虽然心里明白穆笑棋是个极会隐藏真实情绪的人,但对他那‘虚心不接受,一教就悔改’的态度很是不满。
‘你的手怎么样?’
‘刚刚赖伯给我从新包扎过,清清凉凉地不痒了!’
‘原来那老头儿说地都是真的,我还以为他无故暴走,借机发飙呢!’
‘有好吃的?’女人伸手向他讨了个肉包,‘啊!是香菇肉馅的!’
这女人还真是很好养活,一个馒头一个肉包就可以打发了。
‘这一剑刺的真痛,看来任府的女人们恨我恨地很彻底啊……’安韶诺啃着包子,表情内疚地望着桌上的小盆栽。‘要不是我,任家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凄惨!’
‘你错了!是说不定比现在还惨!’瞧那满脸的得意,看人灭门就像看人唱戏,叫安韶诺好生怀疑。
‘你不是在幸灾乐祸?’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