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滴神!头上黑线重生,这南靖若穿回现代定是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主!前几日,吕诗兰她爹请客,席间有乐师弹奏一曲《海青拿天鹅》,南靖问我感想,随口说了句“天鹅避海青”,竟被他认为是可造之才。其实这琵琶本是我喜爱的一件乐器,只因觉得琵琶与舞蹈神韵相通,都是叙事性极强的动感艺术。而对琴则一直兴趣不大,琴偏静偏独,“难学、易忘、不中听”,曲高和寡。说白了吧,这琴是阳春白雪,咱是下里巴人,就不在一条道。
“爹啊,好吃的人就一定要会颠勺吗?您就别逼女儿了。”我趴在案上有气无力道。这南靖也不知什么逻辑,爱听琴曲也不一定偏要会弹吧?那好多当官的都喜欢看歌舞呢,怎没见有人去学?懂得欣赏就可以了嘛。
“女儿呀,不是爹爹逼你,这下月中旬宫中要举行琴会,你好歹要习得一首纯熟的,才能蒙混过关呀。”南靖无奈,兜出老底道。
“琴会?!去不去是自愿的罢?我藏拙还不行?”听了南靖的恐吓,我惊得一下坐起身。
“自愿倒是自愿,可是为父已经答允乐部研习王大人你会参加。”南靖神情颇不自然道。
老天!你认了女儿是高兴,可也不能拿我到处献宝啊?可是要丢大人的!我三步并作两步蹿到南靖身前,扯住他两只胳膊,“老爹,女儿在您面前可弹过琴?”
“未曾弹过。”
“我可说过我会弹琴?”
“好象没有罢。”
“那爹爹为何要替女儿报名参加琴――会!”我忍无可忍,大吼一声。
“那日爹爹听你论起‘海青拿天鹅’一曲,立意非凡,想来音律造诣也是高的,可未想到我女儿是天赋甚高。”
听了南靖牵强附会的解释,我对他堪比星探的敏锐洞察力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老爹啊,女儿自个儿丢人倒也算了,可您是当朝太傅,燕云国相哎,连累您受人嘲笑,女儿于心何忍呀?”我咬牙切齿道。
“佳木不必担心,这燕云没几个敢当面嘲笑咱们父女的,至于背后嘛,耳不听为静,咱们不去理他,好不好?”南靖胸有成竹地拍拍我的肩道。
对着面前这极富阿Q精神的老爹,我已是无语,搞政治的人啊,真是服了!
心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丢脸不要紧,只要情义真”不是?何不藉此机会助绿意脱身,那她和夏惜朝前途岂不是会光明许多?
想到此处,不再犹疑,我清清嗓子,感情充沛道:“爹爹,你听我说……”话音未落,却见老爹一脸恶寒,心中狂汗,咋出口有点像《红灯记》里面小铁梅的唱段来着?
我打个哈哈继续道:“爹,和您商量个事啊。女儿这么短的时间要去参加琴会,必定得勤下苦功,日夜研习才是,您说女儿说得可有道理?”
“嗯,有道理。不过我女儿这么聪明,一日练上五六个时辰,一月必有精进。”南靖点头道。
五六个时辰?十到十二个小时!那岂不是刨去吃喝拉撒都在弹这该死的琴!这老爹,真是心思狠毒。心底忿忿不平,脸上仍是装出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可是爹爹,两位夫子只能白日里指点一二,要是他们离去后,女儿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岂不是无处讨教?”
看南靖沉吟不语,正暗自窃喜有门儿,却听他说道:“不打紧的,佳木,有不明白的,便来书房问爹爹,为父一样可以提点于你。”
“那可不成,爹爹朝事为重,怎么能为女儿这点小事分心呢?”
“那你可有两全之策?”
“有啊!爹,佳木有个好姐妹,精通琴棋书画,她的琴技是我听过全梁城最拔尖的。把她接来,日夜陪着我习练,岂不是两全其美?”
“主意倒是不错,可你这姐妹是哪家闺秀?她家人可会应允?”
“没问题!她名唤绿意,人现就在长乐坊的明月楼内。”
“乐籍女子?这如何使得?”南靖满口回绝道。
“哎呀,爹爹!人家绿意姑娘也是出身官宦,受家人牵连才获罪入籍的,她可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之人呢,况且她也帮过我很多。爹,你帮她脱籍,把她接到我们家来可好?”
“这事情办来是棘手的很,稍有不慎,便会落人话柄。”
“耳不听为静,咱们不去理会别人不就行了嘛。再说女儿一个人呆在家里很寂寞的。爹,求你啦。”听见南靖话中有转机,我忙死乞白赖地吊着他胳膊撒娇行事。
“好好好,爹爹去想法子。”
心中大叫“欧也”,有这么个疼人的老爹,再加个闺蜜,日子会好打发许多啊。
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一古今皆然的真理在绿意脱籍之事上得到完美诠释。事实证明丞相老爹想要假公济私确系小事一桩,教坊司的现任司务是南靖昔日门生,大笔一挥便以绿意多年行为操守俱佳为由提前脱了籍。说来也巧,绿意的父亲与南靖竟是旧识,三日后,绿意不仅从户部复了原姓,还以远亲的身份入住相府。
夏惜朝自上次从小满家回来,已是多日不见踪影,托林锐去打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必夏老头得知山参失窃一事,定会大大迁怒于他。心底暗暗祈祷他平安无事,若他得知绿意已身在相府,也会开心不已的罢?至少我已帮绿意求得了个自由之身。
我发现将绿意留在相府就是专门打击我自信心的。任何事物都需要对比参照,人也是如此,相形我的不学无术,绿意温柔美丽,多才多艺,在府里言行不卑不亢,举止进退有度。连南靖也对她赞赏有佳,屡屡在我面前是绿意如何如何,我却如何如何云云。不过物极必反这话用在我身上是再适合不过,被打击得脸皮渐厚,称不上金刚不坏,倒也是刀枪难入。
秋雾起,枫叶红。碧纱窗下,帘卷西风。此时绿意一袭烟紫轻纱衫裙端坐在案前,正聚精会神奏着一曲《长相思》,琴声清越悠扬,歌者人比花娇。真是秀色可餐哪,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佳人,手托着腮斜倚在贵妃榻上,只觉哈喇子快要流下。
“叮”的一声,琴声嘎然而止,余音袅袅不绝。我忙坐起身大力鼓起掌来。
“可听出什么?”绿意轻启朱唇道。
“燕乐就是好听,不似雅乐与清乐,无趣得很,最是雅乐,死气沉沉的。”这古代音乐和现代音乐分类倒也近似,也有古典与流行的区别。《诗经》配诵雅乐,《乐府》配诵清乐,燕乐则宽泛许多,新词旧诗皆可配唱吟诵,感觉颇似现代的通俗歌曲。
“佳木,你又出妄言,相爷若是知晓,又该责怪你了。”绿意皱眉微嗔道。
“是啊,自从你来之后,老爹对我好凶哦!再如此下去,怕是老爹要将我扫地出门,改认姐姐作闺女了。”我故作一本正经道。
“佳木,再混说,我可不理你了啊。”
“逗你玩的啦,还当真了,真是笑死人了。”看绿意急得俏脸泛红的模样,忍不住大笑破功。
“死丫头,看我饶不了你。”绿意冲过来作势拧我,两人俱是咯咯笑着打成一团。
“好了,好姐姐,你饶了我罢。”最怕被人胳肢,我率先摇起白旗。
“告你,我今天派人去夏府请夏大哥来着。”搂着绿意脖子,在她耳边悄悄道。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绿意脸上升起可疑的红云。
“我让去的人就说请夏大哥登门帮我看病。”
“你怎么尽胡言乱语。”
“不过,他家夏古板不同意放人,派了个小厮跟过来打听,问是什么病偏得要他家三公子瞧。”看绿意神色又要上当,我竭力绷紧脸部肌肉,防止因抽搐过度引她怀疑。
“那可如何是好?”
“我打发人告诉他,本小姐害得是相思病。”说完我已是乐得不行,仰面倒在榻上。
“死丫头!又捉弄我!”绿意恍然大悟,又羞又气,一双手不停地往我身上招呼。
“佳木。”
坏了!老爹的声音!赶紧和绿意跳起身,奔到琴案边坐下。
“爹。”
“相爷。”
“嗯,佳木,这两日琴练得如何啊?”老爹笑得怎么看都有些奸诈。
“宫、商、角、徵、羽、清角、变宫、变徵、闰,这些音女儿都记熟了。”折腾了两日,还算小有成就,终是把古代音阶与现代的五线谱区分了个大概。
“不错,你还要多加研习才是,你若有……”
“你若有绿意一半琴艺,为父便是欣慰不已了!”我大声接着道。变来变去都是这两句,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也不换个新鲜的说词,老没创意!
“你这孩子……”南靖摇着头,有些哭笑不得。
“报告爹爹,佳木练琴练得很饿,现在去找些东西吃可好?”
“好好好,去罢,去罢。”南靖冲我挥挥衣袖,他总是拿我没辙。
天天集中营式的学琴,闷得发慌,好几天没舒展筋骨了,立在廊下我有模有样地练起十二式易筋经。心想还是习武比较适合我。
“佳木,听说你要参加琴会?”
“是。”我随口应道。这谁呀?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收势立正回头,正对上林锐那张笑得幸灾乐祸的俊脸。
我也呵呵跟着乐,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不过不是对狐狸,是对他身后跟着的一个人。
“夏大哥,你还……齐全吧?”我走到夏惜朝身边小心翼翼开口。上下打量着,有些身形消瘦,还好,手脚都能动的,夏老头总算顾念父子之情,没下重手。
“我没事,佳木。”夏惜朝难掩激动之色,想是已知绿意脱籍一事。
“喂,你带来的?全知道了啊?”我转过身,用肘轻击林锐。
“嗯。”
“你说他见我就这样了,待回见了绿意激动得晕过去咋办?”
“好了,你就喜欢刻薄人。”林锐也止不住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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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聊些什么?”趴在窗户边,我向凉亭方向伸长了脖子张望。这两人,一个坐着无语,一个立着发杵,也不知在忸怩什么,让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林锐抱着肘,一副慵懒的样子踱到我身边。
“少来教训我,你不好奇,挤过来作甚?”伸手将他推至一旁。
“你怎么总是喜欢推我?”
“不推,那改踹成不?”
“我倒是哪不招你待见了?”
“因为你……讨厌。”我悻悻道。说不上为什么,三言两语过后,总是忍不住要和他斗嘴。
“喂,你们俩又吵些什么?”转眼间,夏惜朝和绿意竟已从凉亭回到屋内。
“没吵。”我和林锐异口同声道。
“和佳木正说着下月琴会的事呢。”林锐瞄了我一眼,轻描淡写道。
“嗯嗯。”我连连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