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背叛了你,一路想着攀高枝,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啧,这就是天道好轮回。”叶安之压低了声音说道,语气之中尽然是幸灾乐祸的快感。
自上次在酒楼被那花绽身边的少年打了,叶安之一直对花绽反感,这种装腔作势的女人他见得太过了,自视清高然而见了高枝,却是攀得比谁都来劲。
本来是抱着八卦的心思讲给丘忘机,想博得他一笑。
哪想到丘忘机转过头来,脸唰的一下冷了下来,压抑着气氛冷声说道:“闭嘴。”
就算是离开了她,也不愿意让别人说她。
似乎那个人,自己去残酷的对待她,冷漠的打击她,只觉得她可恶,可是却偏偏听不得别人说她一丝不好。
叶安之叹了一口气,赌起来嘴,他这个人发不起来脾气,气来得快也去的快,此时有些委屈的对了对手指说道:“你生我的气做什么,又不是我将她逐地出门。”
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丘忘机还是忍不住开头打探到:“林丞相的女儿怎么就去找燕王了?”
见他又来问,叶安之脸上一下洋溢出来得意的笑容,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丘忘机,然后才缓缓说道:“听说是燕王早就打算要林丞相这个靠山,早早与林丞相的女儿林婉如定下了情缘。到了现在那林小姐,一听闻燕王重病未愈是个将死之人,说什么也要去找燕王。”
说到这里他啧了啧嘴,不屑的笑了笑说道:“说是生是燕王的人,死是燕王的鬼。说什么也要嫁给燕王爷,这不,林丞相一个看不住就让林婉如跑掉了。”
他说着摸拭了一下下巴,揣摩着说道:“这一出好戏,必然逼得林丞相表态。燕王也是好运气,这刚倒了一个大将军的靠山,马上就又赶上来一个。”
说着说着叶安之一抬头,就看见丘忘机已经一个人慢慢的走到了前面。
“喂,”叶安之猛地叫了一声,有些责怪的问道:“你怎么都不等我的。”
然后匆匆忙忙的又追上去。
刚刚靠近丘忘机还没来得及责怪他,叶安之就发现丘忘机的脸色不对,一向正直的脸上此时没有一丁点儿的表情,炯炯有神的眸子此时变得黯淡没有一丝光芒,游离的看着远处。
这呆滞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行尸走肉。
叶安之从未见过丘忘机这个样子,一时间竟然忘了要说什么。
知道是自己刚才说的关于花绽的事情刺激了他,叶安之不安的憋憋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丘忘机的背。
这轻轻一拍,却见丘忘机忽然看向了自己,语气平静没有起伏的问道:“叶兄,你怎么看这次释兵权的事情?”
“怎么看?”叶安之有些奇怪的反问,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我能有什么看法,不过是他们皇室兄弟两之间的战争,要毁掉一棵树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扼杀在萌芽之中。”
“砍了他的枝叶,让他去死咯。”叶安之摊了摊手。
“你说,我们这么久来坚持的是不是都是错的?”
“啊?什么东西?”叶安之没听懂,有些茫然的问道。
丘忘机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倦了,我先回府了。”
这么久来的坚持,只要这国泰民安谁做皇帝都无所谓,这样的决定是不是都是错的。
他想看见的太平盛世,似乎不是他们这位为臣的人可以决定的,所有的决定权都捏在那个位高权重者的手上。
丘忘机一直以来的认知似乎在这一朝一夕之间,被一点点瓦解。
他想做一个忠臣,想做一个服务于天下人的好臣子,可是他还是许多许多的事情都做不了。
比如那嘉峪关整整一个城池的百姓,只不过为了皇帝与他哥哥之间的隔阂而陷入水深火热,死伤无数,他无能为力。
这个臣子做下去的意义又何在呢?
他不想要战争引起这生灵涂炭,所以不愿意去思考这个皇位到底应该是谁的,虽然他明白花家一直以来为了这个皇位属于谁而付出了全部。
他选择了做一个臣子,而放弃了花绽。
然而战争并未因此停歇,外患未除,内忧又起。
挑起战争的不是敌国,反而是这皇城中的高位者。
丘忘机不忍的闭了闭眼,忽然觉得乏味,这个臣子做的到底有什么用处?到底有何用处?
当初只为了这个位置,将花绽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
他捏了捏拳头,回过头看着这高大的玉石堆砌的高大圆柱,看着那不远处高高的金銮殿,那样的威严那样的辉煌,就在那一瞬间。
清风拂过他的面,一瞬间,他似乎一切都看淡了。
王侯将相,天下风云滚转,从来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决定的。
他们只是这世上的过客,谁也帮不了谁,何不如活在当下。
丘忘机叹了一口气,没有一丁点儿留恋的收回了眼神,忽然之间就下定了决心,他……要去找花绽,既然她无依无靠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那么就是上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
这一次何不如就平淡的相伴到老,活在当下,不再去管这些朝廷风云。
匆匆赶回府中,丘忘机拿出笔墨纸砚,想了许久落下笔:陈情书
命令下人将陈情书送去叶府,丘忘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礼,牵着马出了府门,没有着急着离去,他牵着马绕过长长的街道,走到了锁府已久的花府。
花府的门已经斑驳了,昔日的繁荣再也看不见一丁点儿。
内心又是一阵凄凉,花侍郎是个好老师,教会了他许多许多东西,他也一直向老师保证会照顾好花绽,会让她一世无忧。
老师是那样的信任他,将自己的掌上明珠交与自己。
可是自己呢,老师死后,他恨不能让她一起去死。
丘忘机想着想着,眉目一酸,诸般竟然全是自己的错,他双手相拱,对着花府的门作揖,深深的鞠了三躬。
心中默默说道:老师您放心,学生这就去挑起学生该负的责任。
丘忘机想着想着,眉目一酸,诸般竟然全是自己的错,他双手相拱,对着花府的门作揖,深深的鞠了三躬。
心中默默说道:老师您放心,学生这就去挑起学生该负的责任。
有路过的行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花家受了不白之冤,人人避都来不及生怕沾上丝毫关系,哪里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作揖。
而丘忘机对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感触了,抬眼看了一眼落败的匾牌,将它最后的样子映在脑海,丘忘机抿着下唇牵着马转身离去。
出城并不难,他带的东西不多,守门的两个护卫也认识他。
春风得意,他其实也算的是这皇城的大红人。
如今要将这一切弃之脑后,竟然有种卸下身上枷锁的轻松感。
出了城门,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头,没有一丝的留恋。
常温陪着赢祀回屋,没走两步在花绽刚才站着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泥土上明显比别处深了一点的水渍,小小的点滴。
他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的抬头又看了看树枝,这天并没有下过雨。
“怎么了?”赢祀见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皱眉疑惑的问道。
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常温内心有一丝不安,但是也说不清从何而起,只好摇了摇头随口说道:“没什么,一时失神。”
回到屋子赢祀就看花绽斜斜的倚着桌子坐着,旁边摆着托盘,人托着个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勉强含着一个淡淡的笑意,赢祀轻声的问道,伸出手去揉花绽的头,“想什么呢?”
那只手放在以往,花绽都是安心的将自己交给他,可是这会却全身一抖,像是被惊了一般,猛地抬头看见了来人控制不住的一颤。
这一抖之后她又放松下来,将自己的身体随意的摊在椅子上,也淡淡的笑了笑,“我在想父亲和姐姐,一些往事。”
什么时候两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脸上挂着面具,你瞒我瞒。
花绽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碗上的盖子揭开,拿汤勺将汤搅了搅然后端起来递给赢祀,“喏,我去厨房给你端了汤,喝两口?”
“好,”赢祀接过碗,低头喝了两口,两个人坐的很近却是相对无言。
花绽坐在那里,外面的光线照进来,映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光芒,她身穿一件墨绿底提花宝瓶纹样圆领长小袄,逶迤拖地青绿底彩绣梅竹菊纹样宫裙,身披葱绿底掐牙梅竹菊纹样蝉翼纱缎面。飘逸的马尾辫,头绾风流别致随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雕花汉白玉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九弯素纹平银镯子,腰系如意流苏宫绦,上面挂着一个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香囊,脚上穿的是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靴。
但就是看着好看到了心里去。
沉默了一会,花绽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她垂下眼睑想了想才轻声的说道:“赢祀?”
尾音上扬,就算经历了这许多,她的语气之中还是但这一点儿淡淡的孩子气,压低了声音的时候听在耳中就像是个小女孩在撒娇一般。
她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的深邃不见底,盯着赢祀眼神固执又小心翼翼,“我想安定下来了。”她缓缓说道,然后一双眸子牢牢地锁在赢祀的脸上,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变化。
赢祀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将碗放下修长的手拉过了花绽的手,过了很久的沉默,他都没有说话。
所有的情绪都聚集在他的眉头,微微的皱起,他不敢去看花绽,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明白,而花绽这样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他也知道并不容易。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给花绽一个承诺。
如果花绽坦白一点点,将所有的事情对他托盘而出,可能感性就会扰乱了理性,他愿意为她牺牲一些。
可是,他等了又等,并没有。
她只要他的承诺,却不愿意对他坦诚相待。
赢祀捏住花绽的手,微微的用力,他抬起头来对着花绽说道:“你愿意做我的侧王妃吗?”
果然,花绽心中苦笑了一下,看来他真正的妻子已经有了具定的人选。
其实她也不是为了要做那个所谓的王妃,听上去似乎是光鲜亮丽,她没别的要求只希望自己得丈夫能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一生只爱母亲一个人。
别的男人三妻四妾又如何,如果有人可以做到,那又有什么理由呢?
她怀了她的孩子,却还有去和别的女人去共享一个男人,花绽接受不了。
在有些事情上她其实是自私又固执的,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属于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就算是姐姐她也不会让出分毫。
长大了有些东西会变,可是这些最本质的东西却是从未变过的。
但是这些话花绽却没有说出口,她垂下眼睑,想了想然后点了下头。
这个倒是出乎赢祀的意料,他以为花绽一定会纠结为什么是侧夫人,会追问他,可是她却什么也没问。
这难以预料只是片刻,很快赢祀将目光移在了花绽的肚子上,恍然大悟,有了身孕的她又能去哪里呢,到最后还只能是逆来顺受接受。
心中微微有些心疼,赢祀却也松了口气,如果她能配合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直坐着没动的花绽,忽然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手扶着赢祀的肩然后坐在了他的怀里。
她一向不是个爱撒娇的人,对于赢祀她也只是被动的,从未这样主动地示好主动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有些措手不及的赢祀现在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揽住她的腰,防止她落下去。
花绽搂着他的脖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她看着他,忽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光芒,这暗淡的屋子一时之间似乎都蓬荜生辉。
不等赢祀回过神,花绽低下头将唇印上了赢祀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