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音担心自己所说不足以让胡商相信，便补充道：“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是公子不便相信，不妨在县城中四处打听，还有不少知情人都了解那李文举的恶行！”
胡商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神情紧张的掌柜，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李文举一开始拜见他家先生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人眼珠子乱瞟，看上去有些心术不正。只不过在先生面前，李文举表现的文采斐然，品性端正，颇有一副君子模样。
胡商当时也只是第一眼的印象，虽然对李文举有所防备，却并未将自己的感受告知旁人。
这次在县城一行，他也算了解了不少关于李文举的消息。眼前这小姑娘和老人控诉李文举的恶行，胡商心中竟然不觉惊诧。
他点了点头，还是觉得此事要慎重决定，便打算再去打听打听。
苏余音见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便放下心来，您走的时候顺口提到：“别看我们这县城小地方，有一鹿家书藏千册，听说主人家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她说的便是鹿老，她看到胡生是大儒身边的书童，应当对这些文人颇有见解，便顺口提了一下。
胡商突然想到自家先生在他临走时提到的话，李文举所在的县城中正好有一位了不得的老人家归隐于此。
胡商心念一动，便打算前去拜见，但想着自己两手空空有些失礼，就只好再度回到李家。
李家并未察觉胡商已经出去了一遭，还当这位贵客在安排的客院里小歇。
苏无垠在中秋诗会上看清了李文举的真面目，对这位曾经被他当成亦师亦友的人物颇为厌恶。苏无垠离了宴席，走在街头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会有人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来报复苏家，明明当初是李家的错！但恶人却口称受害，真正的受害者反遭压迫。
青月看他这烦闷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
他到了苏家后，隐约听闻之前关于苏家老大苏简和这县城富户李家之间的纠葛，毕竟是苏家自己的家事，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又怎么好擅自言语？
苏无垠闷头想了许久，干脆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在青月手中，道：“我有疑惑不得求解，打算去拜见一下鹿老，青月，劳烦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家中，向娘亲报信。”
青月点了点头，他临走的时候犹豫一下，还是劝道：“世上有人便是这般不讲道理，你可千万别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苏无垠没忍住笑了一声，心中烦闷稍解，摆了摆手道：“你莫要耽搁，还是快些回去吧！”说着，他便已经往鹿老所在的府邸走去，只是脚步比方才轻快了不少。
鹿老得知苏无垠的疑惑，便一声长叹，道：“无垠，我且不问你现在对李家是如何感受，单单问你，可是看清了李文举的真面目？”
苏无垠点了点头，李文举都将事情做得如此绝情，他若是再看不清，那便是睁眼说瞎话了！
“这便是了，”鹿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头道，“你所纠结的地方，只不过在于李文举之前对你的照顾，那时你刚刚失去了大哥苏简，李文举刻意接近………”
“你也需得知道，李家乃是害得你大哥间接身死的凶手，李文举此番行为是携私报怨而来，而并非予你关怀。”
李文举给出的那些温情表象，只是为了将来算计苏无垠做出的准备，只可惜他计差一招，估错了苏家的人脉关系。
如果不是鹿老出面，苏无垠现在已经背负上了偷窃的罪名，被赶出书院……整个读书人的生涯便毁于一旦。
一老一少正在说着，突然听到管家汇报，说是胡云生身边的书童前来拜见。
“胡云生？”鹿老脸上闪过一抹疑惑，突然想到那李文举便是胡云生放出消息要收的弟子，脸上便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想不到老胡那人清明一世，到了晚年却名声不保……还好有人突然举报，否则真让他收了这个品行低劣之人入门……”
看样子，鹿老和胡云生颇为相熟，开起玩笑来也毫无顾忌。
胡商将手上带来的礼物交到管家手中，又在书房前整理衣冠，这才走进去拜见鹿老。
看见胡商的样貌，鹿老先是闪过了一丝疑惑，最后才认出这就是当初跟在胡云生身边的小小少年。
“胡商，没想到你都已经这般大了，老夫当年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顽童。”鹿老感慨一声，随后问道，“胡云生和老夫自从上次景州一别，就断了音书，我还当他心结未解，也不曾前去拜访。”
苏无垠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旁听，只觉得鹿老和那大儒胡云生之间颇有纠葛。
这两位老人……
胡商连忙摇头，替自己的先生解释道：“先生早就放下了从前的那桩往事，而现在也正是想再收一个徒弟，只不过途中生出了变故，说是人选品行不端。”
鹿老叹了一口气，又点了点头，低声念叨了几句旁人听不清的话。
他又追问道：“那现在结果如何？”
胡商脸上闪过一抹难色，结果已经不言自知。
鹿老没想到自己这位老友好不容易心结开释，打算再收一个徒弟，却又碰上了这种事。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瞧了瞧旁边的苏无垠，突然开口赞道：“说来我觉得这孩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颇有灵气，读书识字不过月余，却已经能通达道理。”
鹿老伸手一指，胡商便顺着看了过去，将苏无垠记在心中。
鹿老这等人物所说的话，他只不过是胡云生身边的书童，又哪敢不放在心上。
只见鹿老走到书桌边上抽出纸笔，一番泼墨挥毫，便写下了一封赠给老友胡云生的书信。
在书信中，鹿老以着开玩笑的口吻询问胡云生，不妨将他推荐的人选收为弟子，也算是全了他二人曾经的那桩恩怨。
胡商在旁边瞥了两眼，看着苏无垠的目光便大有不同了。